正陷入爭吵結界的二人顯然沒有注意到一人一鳥的離開。
真的只是摸魚一會。簡寺鳥自我安慰道。
他沿著河岸走到了一片安靜的地方,靠著一塊石頭坐下了。
說實在的,他其實挺喜歡這河的景色的,波光粼粼的,這么看上幾眼心情都好上不少。
這河叫赫爾墨斯河,簡稱“照妖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看向河水照一照,就啥都暴露了。
為了給他自己省事,他就跟來人說不要看湖面。
免得又照出什么鬼東西嚇人。
簡寺鳥用手托起腦袋,看著對面仙境一般的世界——他也挺向往這種烏托邦一樣的世界的,哪像這邊密密麻麻的烏云,簡直就是末日。
烏鴉高深莫測地站在石頭上,用它怪異的嗓音說話:“對面根本沒什么好的。”
簡寺鳥瞥了一眼那只烏鴉,沒有反駁。
或許是吧……
他雖然向往烏托邦,但其實也心里清楚,面前這座圣城也不是烏托邦。
這座城市的包容性似乎很強,無論是什么人,進了圣城就成了其中的一員……
大概也是回不來了。
簡寺鳥從沒見過一個從圣城回來的人,也許圣城真的太美好了吧,以至于沒人愿意回來……
怎么可能。
這種話也就騙騙那些無知的人而已。
他們是完全融入其中了吧,所有的思想、行為全都變成了“正確的”,仿佛從來沒有從前一樣快樂地生活——這是他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
烏鴉繼續(xù)說:“我雖然沒去過對面,不知道有什么,但我見過里面的人,簡直蠢得要命!”
“怕是別人搶劫都要樂呵呵地夸一句:‘搶得好!’ ”
簡寺鳥有點意外地看了它一眼,居然還見過圣城的人?
烏鴉像是聽到了簡寺鳥的心聲,先“嘎嘎”笑了倆聲才繼續(xù)說:“那人出來后沒多久就瘋掉了,我在樹上看著他莫名其妙地開始大叫,一直撕扯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對別人掏心掏肺……”
“奧!我記得我看到了!他真的掏了心出來!他還對著那顆心叫喚什么,咒語?”
“都是一群瘋子,嘎嘎嘎?!?/p>
聽見這描述簡寺鳥還是惡心了一下。
簡寺鳥移開視線盯著對面若有所思,良久,才開口:“你知道的真多?!?/p>
這家伙不是很靠譜,總喜歡把這種東西當玩笑講。
但不得不說,這確實很瘋??礃幼颖绕馂跬邪?,圣城似乎更像放著小米的捕鳥籠。
烏鴉聽見這話有些得意,開始亂叫:“嘎嘎嘎嘎嘎,那是那是!嘎嘎嘎哦哦……”
噪聲戛然而止,一只手握住了烏鴉的喙。
“吵死了。”
等烏鴉平靜下來,簡寺鳥才收回手。
他本來想套套這只鳥的話,沒想到夸他兩句就上天了,只會在這發(fā)出噪音。
真是一點也不靠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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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情將李志專揍得鼻青臉腫,這才起身拍拍衣服。
“嘶,啊……”旁邊的中年男人捂著臉在痛呼。
陳新情看看四周,只看到河岸邊的船,就拽著李志專上船說道:“給我劃船!”
“啊啊……”李志專剛被暴打又被拽起來,身上還有點疼,沒意識到陳新情說了什么。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了,連忙阻止到:“有擺渡人的!不能這樣過去!”
有擺渡人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其實也是不想出劃船的這份力。
陳新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倒是不懷疑這句話,但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個男人就是想偷懶。
她看著李志專質(zhì)問道:“那擺渡人呢?還只是你不想劃船?”
她看過一圈了,這里確實不像有人的樣子,剛剛她從灌木里出來就注意到船邊的李志專了,哪還有什么別人。
這不經(jīng)讓她懷疑:難道這李志專還真長了肥膽騙她了?
李志專聽到這話還是有點心虛,畢竟這直戳他的真正想法了。
奇怪,那個鬼一樣的年輕人去哪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更堅定了去圣城的信念,他有些憤憤地看了眼陳新情,但也不敢回什么。
也只敢嘟嘟囔囔:“臭娘們,我早看你不順眼了,等我到了圣城……”
陳新情斜眼看了李志專,大聲問:“嘟囔啥呢!大聲說!”
李志專把嘴閉上了。
陳新情看李志專沒有回答恍然大悟,這家伙也敢騙她,她拉著男人踏上船。
一踏上船,她就感覺有股陰風,她嘟囔兩句就去拿了船槳。
這水怪涼颼颼的。
陳新情和李志專各拿一個船槳開始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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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寺鳥正在摸魚,才發(fā)覺已經(jīng)沒有爭吵聲了,正準備拍拍屁股回去,余光一瞥才發(fā)現(xiàn)那兩個蠢人已經(jīng)劃出去一段距離了。
簡寺鳥:“……”
烏鴉幸災樂禍地笑:“嘎嘎嘎嘎,兩個蠢人腦子都扔進赫爾墨斯河里了吧!”
它拍著翅膀,好像很高興,貌似又沒那么興奮。
簡寺鳥回頭看了它一眼,笑了聲說:“哈,他們還沒有支付給我的酬勞?!?/p>
“赫爾墨斯河會替你收的吧!”烏鴉應道。
話音剛落,船上兩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東西,開始大聲叫喊,用手在空氣中揮舞。
“走開,走開!我不認識你!……我不是故意殺了你的?。?!”
“不,不……小云!媽媽什么都沒做!你什么也沒看到!”
“啊啊啊啊……?。。 ?/p>
撕心裂肺的聲音穿透天空,陰云好像聚的更攏了。
簡寺鳥也聽見了,他挑了挑眉。
看起來不是簡單的狗血啊……
“他們倆都問心有愧!活該!??!嘎嘎嘎!哦哦啊!”烏鴉又在笑。
好吵……
簡寺鳥想。
他摸了兩下兜,從里面艱難掏出有點變質(zhì)的面包,強硬塞到張開口的烏鴉嘴里。
“……呃!咳!咳,咳!!……”
不過鴉子說的對,因為他們問心有愧。
可惜船又要翻了。
他看著那什么李專一好像被什么拖拽進了河里,那個陳心情開始瘋狂喝河里的水。
水面波濤浪花翻涌,激烈的掙扎,河水蕩開層層水波。
河水將他強硬拉下,隨著氣泡都逐漸消失,這樣一個活人就消失了。
中年婦女也沒好過。
她拼命地喝水,不停地喝,將頭伸出船檐地喝,身子探進河里的喝,沉到水底也要繼續(xù)喝。
最終水面恢復了平靜,一切都像沒發(fā)生過一樣。
簡寺鳥平靜地圍觀了兩個人的死亡現(xiàn)場,心里有點波瀾——想的是怎么把船弄回來。
他開始往回走。
他平靜得像個機器,站定在岸邊凝望圣城。
圣城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呢?
風聲呼嘯,吹動樹葉互相碰撞,蓋住了又一個踩斷樹枝的“咔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