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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宴書端著沉甸甸的銀質(zhì)托盤,穿行在“天上人間”逐漸升溫的喧囂里。
水晶吊燈將無數(shù)光斑灑在深色大理石地面上,像碎了一地的金色謊言。
她的目光不再只盯著腳下三寸。
那些穿著淡紫、湖藍(lán)裙裝的“琉璃”們,像一群慵懶的波斯貓,散落在中央舞臺區(qū)最耀眼的卡座里。
她們不需要移動,只需一個眼神,一個手勢,自然有穿著白瓷或粉晶裙裝的女孩為她們奔波。
龍?zhí)?/a>“讓開?!?/p>
一個琉璃級女孩擦著她肩膀走過,裙擺帶起的香風(fēng)里帶著明確的不耐。
許宴書默默側(cè)身,看著對方手腕上那串細(xì)鉆手鏈在燈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
阿曼“覺得她們很風(fēng)光?”
阿曼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冰片劃過玻璃。
許宴書沒有回頭,目光仍追隨著那個琉璃女孩消失在轉(zhuǎn)角。
阿曼“看到那個穿湖藍(lán)色,坐在劉總身邊的了嗎?”
阿曼姐的聲音近在耳畔
阿曼“上個月,她的業(yè)績還差二十萬?!?/p>
許宴書望過去。
那個女孩正歪著頭給一個中年男人點煙,側(cè)臉在燈光下完美得不像真人。
男人肥胖的手指在她腰間流連,她笑得花枝亂顫。
許宴書“她做了什么?”
阿曼“讓劉總相信她是他的真命天女?!?/p>
阿曼姐的聲音里帶著職業(yè)性的平淡
阿曼“順便讓他‘自愿’清了她的欠款,還開了三個酒塔。”
空氣中飄來雪茄和昂貴香水混合的味道,遠(yuǎn)處傳來琉璃女孩們銀鈴般的笑聲。
許宴書覺得喉嚨發(fā)干。
阿曼“美貌是入場券”
阿曼姐轉(zhuǎn)身前留下最后一句
阿曼“腦子才是登高的階梯。”
這句話像種子,在威士忌灼燒過的土壤里生根。
接下來的時間里,許宴書送酒的腳步依然規(guī)矩,眼神卻學(xué)會了流連。
她觀察琉璃們?nèi)绾斡帽厍〉胶锰幍卣谧“霃埬?,如何在嬌笑時讓耳墜搖曳出誘人的弧度,如何在拒絕時讓指尖輕輕劃過對方的手背。
深夜十一點,她被指派往鉑金區(qū)送果盤。
這里的空氣更稠密,香氛里帶著檀木的沉郁。
半開放的包廂像一個個懸浮的島嶼,絲絨簾幕隔絕了大部分噪音。
她走進(jìn)最里面的包廂時,呼吸一滯。
丞磊獨自坐在暗紅色沙發(fā)里,襯衫領(lǐng)口隨意敞開,手里把玩著一個威士忌杯。
包廂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夜景,萬家燈火在他身后鋪開,卻照不進(jìn)他眼底的深邃。
丞磊“放下?!?/p>
他甚至沒有轉(zhuǎn)頭。
許宴書輕手輕腳地將果盤放在黑曜石茶幾上,水晶器皿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她準(zhǔn)備退出去時,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丞磊“還在喝別人的酒?”
她僵在原地,指尖發(fā)涼。
丞磊終于轉(zhuǎn)過視線,目光像手術(shù)刀般精準(zhǔn)
丞磊“李胖子的酒好喝嗎?”
許宴書“……不好喝?!?/p>
丞磊“但你還是喝了?!?/p>
他晃動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
丞磊“為了那幾張紙?!?/p>
窗外的霓虹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許宴書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在隔音良好的包廂里格外清晰。
丞磊“骨頭硬是好事?!?/p>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
丞磊“但聰明的骨頭,知道什么時候該彎曲?!?/p>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發(fā)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丞磊“更重要的是”
他的聲音低沉如耳語
丞磊“知道彎下腰后,怎么把失去的,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許宴書猛地抬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里沒有同情,沒有輕蔑,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清明。
丞磊“去吧?!?/p>
他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她退出包廂時,腿有些發(fā)軟。
走廊里回蕩著遠(yuǎn)處舞池的鼓點,像催促的心跳。
那些琉璃女孩手腕上的鉆石光芒還在眼前閃爍,但此刻,她仿佛看見了一道更清晰、更冰冷的階梯,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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