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剛過，巷口的老槐樹還沒有抽新芽，林薇雨抱著半人高的畫桐，在＂知味＂茶館的木門前第三次跟蹌。

不是路不平，是檐角垂落的銅鈴太晃眼——青灰瓦當(dāng)沾著晨露，鈴舌撞在銅壁上，叮鈴一聲，正好落在她抬頭的瞬間。

門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木質(zhì)樓梯＂吱呀＂的輕響。林微雨還沒來得及穩(wěn)住畫筒，就見一個穿米白色針織衫的男生快步走岀來，手里拎著帆布包上別著枚銀色書簽，邊角磨的發(fā)亮。

＂小心！”

男生的聲音比銅鈴軟些，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他伸手扶住畫筒指腹不小心蹭到林雨微的手背，溫溫的，像剛泡好的碧螺春茶。

林微雨猛地縮回手，畫筒卻順著慣性往前傾，里面卷著的宣紙嘩啦啦散出來，最上面那張水墨荷花，正好落在男生腳邊。

＂抱歉抱歉＂她慌忙蹲下去撿，指尖剛碰到宣紙邊緣，就見男生也蹲了下來，指腹避開墨跡，輕輕捏住紙角。

“你也來送畫”男生抬頭時，林雨薇正好看見他接睫毛上沾著一點陽光，細軟的，像她畫里沒有干的白顏料。

她點頭，又趕緊搖頭“我是來……幫老師送參展的畫，你呢？”

“我也是?！蹦猩α诵?，把宣紙遞還給她，“我叫馬嘉祺，在隔壁美院讀油畫?！?/p>

“林雨薇，國系畫大三。”她接過紙，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這次沒有縮，只覺得像碰了塊溫玉，＂這畫太重了，我剛差點撞在門上。＂

馬嘉祺看了眼她泛紅的手腕，伸手拎過畫筒“我?guī)湍闼瓦M去吧，館長在二樓展廳，我剛見過?！?/p>

沒等林雨薇說話，他已經(jīng)拎著畫筒往樓梯走，帆布包上書簽晃來晃去，偶爾蹭到衣料，發(fā)出細碎的聲音。林雨薇跟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早出門時，師母塞給她的那盒桂花糕，說是讓送給幫忙布置展廳的同學(xué)。。

“那個……”她快走兩步，從帆布包里掏出紙盒，“ 師母做的桂花糕，你要不要嘗嘗？剛考好的，還熱著?！?/p>

馬嘉祺回頭，看見他手里的紙盒冒著熱氣，鼻尖先聞到了甜香。他停下腳步接過紙，何時指尖碰到了他的這次兩人都沒躲，只聽見樓梯間的銅鈴又響了一聲，混著桂花的甜，落在春寒未銷的空氣里。

“謝謝”。他打開紙盒，拿出一塊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好吃，比美院門口那家蛋糕點鋪的還軟。”

林雨薇笑起來，頰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師母最會做這個的，下次我?guī)湍銕?。?/p>

“好啊。”馬嘉祺點了點頭，把剩下的桂花糕放回紙盒，又拎起畫筒，“走吧，在晚官長改催了。”

樓梯間的陽光斜斜的過進來，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林雨薇跟在馬嘉祺身后，看著他拎著畫筒的手腕，突然覺得，今天這趟路好像沒那么遠了，他甚至沒注意到帆布包上那枚銀色書簽，刻著的不是常見的詩句，而是一行很小的字———“相逢已是上上簽”。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有些相遇就像驚蟄的雨，看似輕柔，卻能悄悄潤透往后的歲月，只是雨停之后，未必能等到想要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