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沈墨開的是季云深那輛舊車。

“你的車呢？”季云深系安全帶時忍不住問。他記得沈墨在機(jī)場被拍到時開的是一輛嶄新的進(jìn)口車。

“賣了。”沈墨調(diào)整后視鏡，語氣平淡，“換成了更適合病人出行的型號?！?/p>

季云深這才注意到座椅經(jīng)過了改裝，靠背可以放得更平，腳下還有專門的腿部支撐。車載冰箱里放著分裝好的藥物，儲物格里整齊排列著應(yīng)急的氧氣袋。

這些細(xì)節(jié)讓他喉頭發(fā)緊。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沈墨已經(jīng)為他考慮了這么多。

車子駛出醫(yī)院，融入車流。季云深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不是回他公寓的路。

“我們要去哪？”

“回家?！鄙蚰恳暻胺?，在紅燈前緩緩?fù)Ｏ?，“我們的家?！?/p>

季云深怔住。那個他們曾經(jīng)共同生活過的房子，在他出院后不久就租了出去。他以為早就......

“我上個月買回來了?！鄙蚰路鹂创┧男乃?，“租客的合約剛好到期?！?/p>

車子駛?cè)胧煜さ牧质a道，最后停在那棟紅磚小樓前。紫藤花依然爬滿柵欄，只是比記憶中更加茂盛。門廊下添了兩把藤椅，其中一把的扶手上還搭著毛毯。

沈墨扶他下車，鑰匙轉(zhuǎn)動時發(fā)出熟悉的咔噠聲。推開門，陽光正透過落地窗灑滿客廳，空氣中的塵埃在光柱里緩緩飛舞。

屋里的陳設(shè)幾乎沒變，只是多了些生活的痕跡——玄關(guān)并排擺著兩雙拖鞋，書房里添了張新的書桌，廚房的島臺上放著同款不同色的馬克杯。

最讓季云深驚訝的是陽臺。那盆薄荷草不僅活著，旁邊還多了十幾盆新的香草植物，郁郁蔥蔥地擠滿整個花架。

“你......”

“我每天都會來澆水?！鄙蚰鏊谏嘲l(fā)坐下，遞來溫水，“就像你當(dāng)年照顧我那些多肉植物一樣。”

季云深捧著水杯，指尖微微發(fā)顫。原來在他獨自承受病痛的那些年，沈墨一直在以這種方式，守護(hù)著他們共同的家。

陽光從西窗斜照進(jìn)來，在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沈墨半跪在他面前，仰頭看他：

“這次不走了?！?/p>

“論文可以遠(yuǎn)程修改，會議可以線上參加。”

“你在哪里，我的辦公室就在哪里。”

季云深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睛，第一次清楚地看見里面盛著的，不是恨意，而是跨越了十年光陰，始終未曾熄滅的深情。

窗外傳來鄰居修剪草坪的聲音，空氣里飄來青草的香氣。這個尋常的午后，突然變得格外珍貴。

他緩緩伸手，輕撫沈墨的臉頰。指尖觸到溫?zé)岬募∧w，感受到真實的存在。

“好。”

夕陽西沉，將相擁的身影鍍上金邊。玄關(guān)那兩雙拖鞋并排放在一起，像他們終于重新交匯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