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陸心嵐明顯感覺到發(fā)燒的癥狀消失了，但某種不適感卻悄然滋生。那種感覺并非黑暗的反噬，更像是一種……認知上的錯位——
她依舊維持著“陸心嵐”的冷漠外殼，但小愛那晚不由分說的關(guān)懷，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開的漣漪遲遲未能平息。
尤其是在食堂，當她看到小愛因為小箏和陶桃身體恢復(fù)、三人重歸于好時。注意到小愛即使在自己冷淡回應(yīng)后，依舊會習(xí)慣性地幫她占個座位，或者在她忘記帶筆時，默默遞過一支帶著可愛動物圖案的簽字筆時……
那種莫名的煩躁感就會隱隱浮現(xiàn)。
這不符合邏輯。雪城愛是目標，是阻礙，是必須摧毀其希望的存在。她的善良和單純，應(yīng)該是最好利用的弱點。
可為什么，當這份善意如此直接、甚至有些笨拙地施加在自己這個敵人身上時，會讓她產(chǎn)生一種近乎無所適從的感覺？
……
這天下午，宿舍里只有她們兩人。
小愛正伏在書桌前，對著一本厚厚的民俗志皺眉，似乎在為什么難題苦惱。
菲爾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看似在翻閱一本字典，但余光卻瞥向小愛那邊。她能感覺到，小愛身上散發(fā)出的焦慮和專注，與尋找花信有關(guān)。
按照計劃，她此刻應(yīng)該想辦法干擾，或者“不經(jīng)意”地提供一條會將對方引入新陷阱的線索——
然而，她的手指在書頁上摩挲著，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
她想起了桫欏大人冰冷的意志，想起了埃里克那帶著警告的眼神，也想起了自己身為黑魔女的使命。
可是……那杯感冒藥的苦澀味道，和肩膀上短暫停留過的外套溫度，如同兩個不和諧的音符，頑固地在她精密計算的大腦里回響。
……
小愛無意識地輕嘆一聲，指尖微涼地撫上太陽穴，輕輕揉動，低聲喃喃自語。
“到底在哪里呢……”
這聲嘆息很輕，卻像一根細針，輕輕扎了陸心嵐一下。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指尖在攤開的書頁空白處，勾勒了一個極其簡略的、代表“向陽”、“古老石碑”的符文標記。
這個標記本身不帶任何陷阱，只是一個模糊的方向提示，指向城郊一座擁有古老日晷和碑林的山坡，那里確實是“清明”可能關(guān)聯(lián)的地點之一。
她做完這個動作，自己都愣了一下。這算是在……幫助目標？
她立刻收斂心神，將那一點點痕跡用魔法抹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這算不上背叛，她告訴自己。
她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回手中的典籍上，試圖用繁復(fù)深奧的理論淹沒那片刻的異常。
小愛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依舊在為自己的難題發(fā)愁。
宿舍里恢復(fù)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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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xué)】
埃里克獨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林蔭道上，傍晚的風(fēng)帶著一絲涼意，吹動他藍色的短發(fā)。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和得體的微笑，對偶爾擦肩而過、向他打招呼的同學(xué)點頭回應(yīng)，舉止無可挑剔——
然而，在他那雙瑰麗的玫紅色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壓抑的驚濤駭浪。桫欏的警告如同最冰冷的枷鎖，緊緊纏繞著他的靈魂。
【下一次，我要看到成果——真正的痛苦，真正的絕望?！?/p>
那句話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意志。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懸崖邊緣。
“埃里克？你沒事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關(guān)切響起。埃里克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小愛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她懷里抱著幾本書，顯然是剛從圖書館出來。
“你的臉色好蒼白……”小愛微微蹙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在埃里克準備強撐著回應(yīng)時，一股尖銳的疼痛如同燒紅的鐵錐，狠狠刺入他的腦海。
【告訴她?！?/p>
桫欏冰冷的聲音直接炸開，伴隨著難以忍受的壓迫。
埃里克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膝蓋不受控制地一軟，差點直接癱倒在地。他慌忙伸手扶住旁邊的樹干，指關(guān)節(jié)因極度用力而瞬間泛白。
“埃里克！”
小愛被他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想要扶住他——
【城郊西山，日晷碑林有線索?！?/p>
桫欏的聲音如同刻刀，每個字都帶著鮮血淋漓的痛楚，強行驅(qū)使著他的聲帶。
……
埃里克劇烈地喘息著。他抬起頭，玫紅色的眼眸因痛苦而濕潤，看向小愛的眼神里充滿了掙扎與近乎哀求的意味。
“也許你可以去城郊西面的山坡……看看?！?/p>
每吐出一個字，他的臉色便愈發(fā)蒼白，扶著樹干的手也隨之顫抖得更加劇烈。
“那里有古老的日晷和碑林……可能有你要的……線索……”
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這幾個詞，他幾乎虛脫。大腦的劇痛和內(nèi)心的煎熬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
“？！”
小愛看著他異常痛苦的樣子，又聽到他即便在這種情況下還在為自己提供線索，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擔(dān)憂。
“埃里克！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
“不……不用……”埃里克虛弱地擺擺手，強撐著站直身體。
“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真的……”他不敢再看小愛的眼睛，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徹底崩潰。
“你自己小心……那個地方……聽說不太安全……”
最后一句提醒，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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