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考的鈴聲像道緊箍咒,勒得整個教學樓都靜悄悄的。林硯坐在考場最后一排,指尖捏著筆,手心沁出的汗把筆桿洇得發(fā)潮。窗外的蟬鳴不知疲倦地鉆進來,攪得他心煩意亂,眼前的數(shù)學題像團亂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偷偷抬眼,看到蘇晚坐在斜前方,脊背挺得筆直,握著筆的手穩(wěn)定得像塊磐石。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發(fā)頂,鍍上一層淺金,連帶著那截露出的皓白手腕,都看得林硯有些發(fā)怔。
“唰唰”的筆尖摩擦聲里,林硯的視線總?cè)滩蛔⊥沁咃h。直到監(jiān)考老師敲了敲他的桌子,他才猛地回神,臉頰發(fā)燙地低下頭,假裝認真演算,心里卻把那道該死的二次函數(shù)罵了千百遍。
中場休息時,林硯抱著水杯往走廊跑,想吹吹涼風清醒點,卻在樓梯口撞見了蘇晚。對方手里拿著個透明的筆袋,正低頭往里面塞著什么,側(cè)臉在廊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考得怎么樣?”蘇晚抬頭看見他,眼里帶著點笑意。
“就那樣?!绷殖幒貞?,目光落在他的筆袋上——里面除了筆和橡皮,還躺著顆橘子味的水果糖,糖紙在燈光下閃著亮晶晶的光。
蘇晚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拿起那顆糖遞過來:“給你,提提神?!?/p>
糖紙的邊角有點皺,像是被人攥了很久。林硯接過來時,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這次沒躲,反而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蘇晚的指尖微涼,帶著點墨水的淡香。
“謝了?!绷殖幇烟侨M褲兜,指尖捏著糖紙的褶皺,硬邦邦的糖塊硌著掌心,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下午考英語時,林硯對著完形填空犯了難。那些彎彎曲曲的字母像串沒頭的線,繞得他頭暈。他咬著筆頭發(fā)呆,忽然摸到褲兜里的糖,鬼使神差地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里。
橘子味的甜意瞬間在舌尖炸開,帶著點微酸,像極了蘇晚遞來的第一瓶汽水。林硯咂咂嘴,不知怎么的,那些原本看著頭疼的單詞突然順眼了些。他抬眼望向蘇晚的方向,對方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側(cè)過頭,恰好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的瞬間,像有電流竄過。林硯慌忙低下頭,耳根卻紅得能滴出血來,嘴里的糖好像更甜了,連帶著心跳都快了半拍。
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時,林硯第一個沖出考場,卻在校門口被蘇晚叫住。男生手里拿著他的英語筆記本,遞過來說:“你的筆記本落考場了。”
筆記本的封面上沾了點墨水,是林硯自己不小心蹭上去的。蘇晚的指尖捏著干凈的一角,沒碰到那片污漬,和上次遞還物理筆記時一模一樣。
“謝了。”林硯接過筆記本,指尖觸到封面上的墨水印,突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顆薄荷糖——是早上從家里帶的,本來想自己吃的。
“給你。”他把糖塞到蘇晚手里,轉(zhuǎn)身就跑,生怕晚一秒就會被看出什么。
跑出很遠,林硯才敢回頭。夕陽把校門口的香樟樹染成暖黃色,蘇晚還站在原地,手里捏著那顆綠色的糖,白襯衫的衣角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像只欲飛的鳥。
蟬鳴依舊聒噪,空氣里卻好像多了點甜甜的味道。林硯摸了摸口袋里那顆被體溫焐熱的橘子糖紙,突然覺得,這個夏天好像沒那么難熬了。那些藏在筆袋里的糖,那些不經(jīng)意的對視,那些被風吹起的衣角,都像被陽光曬軟的糖塊,悄悄在心里化出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