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蒼穹學院炸了。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爆炸，而是精神層面的集體崩潰。
早晨第一節(jié)課，數(shù)學老師剛寫下一道題，突然嚎啕大哭，抱著講臺說“我受夠了”；體育生在操場上暴怒砸墻，異能失控，差點把籃球架轟成廢鐵；更有不少人抱著墻角喃喃自語，眼神渙散，仿佛被某種無形之物侵蝕。
“詭異事件？！”異能課老師臉色大變，“這是‘情緒污染’！有高階詭異在附近！”
警報拉響，全校進入戒備狀態(tài)。
而時言，正坐在教室里，頭痛欲裂。
他知道，不是詭異。
是他。
昨晚吸收了季段的絕望后，他的“情感共享”能力徹底失控——像一個裝滿污水的桶，稍微一晃，就溢了出來。而全校的負面情緒，像潮水一樣涌來，他根本擋不住。
“時言！你又在發(fā)呆！”老師怒吼。
“我不是發(fā)呆……”時言揉著太陽穴，“我是在……接收全校的怨念廣播?！?/p>
“少廢話！去辦公室！”
辦公室里，老校長坐在桌后，手里拿著那份F級檢測報告，眼神復雜。
“時言，你最近……情緒波動很大?！?/p>
“是啊，”時言癱在椅子上，“我吸收了全校的負面情緒，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我好累’‘我不想活了’‘為什么我是S級還得寫作業(yè)’——校長，您要不要也來一段？免費的。”
老校長沉默片刻，忽然說：“你知道嗎？F級能力，不是廢物?！?/p>
“哦？”時言挑眉。
“它是‘容器’?！崩闲ｉL低聲道，“能裝下世界之痛的容器。而能裝下痛苦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時言笑了：“校長，您這雞湯，比食堂的還餿?！?/p>
但他的手，卻悄悄握緊了口袋里的懷表。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我……是不是快瘋了？”他喃喃自語。
腦海里，無數(shù)聲音在回響——同學的、老師的、陌生人的、那些他從未見過卻吸收了情緒的陌生人。
他開始出現(xiàn)幻覺。
看見走廊里有黑影低語，聽見耳邊有人哭訴“救救我”。
他抱著頭，蜷縮在床角，嘴里反復念著：“我是個天才……我是個天才……”
可這次，他聲音發(fā)抖。
因為他知道，他快撐不住了。
第二天，他被叫到醫(yī)務(wù)室。
校醫(yī)皺眉：“你體內(nèi)能量紊亂，精神值接近臨界點。你是不是又擅自使用能力了？”
“沒有啊?！睍r言眨眨眼，“我只是……太受歡迎了，大家的情緒都往我身上砸?！?/p>
“別開玩笑?！毙ａt(yī)嚴肅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死。”
“我知道?！睍r言輕聲說，“但我必須這么做?！?/p>
他走出醫(yī)務(wù)室，迎面撞上季段。
“你……最近很不對勁。”季段看著他，“你的眼睛……有血絲。”
“熬夜打游戲?！睍r言笑，“要一起嗎？我教你用F級能力通關(guān)?！?/p>
“你撒謊?！奔径魏鋈蛔プ∷滞螅拔夷芨杏X到……你的情緒，像深淵?！?/p>
時言怔住。
他忘了，S級對情緒波動極其敏感。
“季段，”他輕聲說，“你有沒有試過，當一次‘廢物’？”
“什么？”
“不用強大，不用完美，不用承擔所有人的期待?！睍r言看著他，“就當一次，普通的、會累會哭會怕的普通人?！?/p>
季段沉默。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沒去訓練場，而是坐在宿舍樓頂，望著城市的燈火。
時言坐在他旁邊，遞來一罐熱可可。
“給，F(xiàn)級特供，能治S級的病?！?/p>
季段接過，輕笑：“你真是個怪人?！?/p>
“怪人，才能救天才。”時言望著夜空，“季段，答應我一件事?！?/p>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別忘了我?！?/p>
季段猛地轉(zhuǎn)頭：“你什么意思？”
時言只是笑，沒回答。
他知道，他快死了。
但他還不能停。
因為季段，還沒學會“活著”。
?
“時言！你又跟蹤我？！”
季段猛地轉(zhuǎn)身，異能凝聚，指尖泛起銀光。
時言舉手投降：“哥，我發(fā)誓，我不是變態(tài)！我只是……剛好同路！”
“你從教室跟到食堂，又從食堂跟到宿舍，‘剛好’？”
“我……”時言撓頭，“我就是擔心你。你昨天情緒那么差，我怕你……”
“怕我什么？”季段冷笑，“怕我自殺？還是怕我變成詭異？”
時言沒說話。
他確實怕。
因為“情感共享”讓他知道，季段的情緒又在崩塌邊緣。
“你根本不懂！”季段聲音顫抖，“你是個F級，你永遠不會明白被所有人期待是什么感覺！你只要躺平就行，而我……我必須強大！否則，我就辜負了所有人！”
時言靜靜看著他，忽然說：“那你試試，辜負一次？”
“什么？”
“試試看，當一次‘廢物’?！睍r言笑了，“比如，現(xiàn)在，跟我去偷食堂的雞腿。”
季段愣住。
“你……瘋了？”
“是啊，我早瘋了。”時言拽他袖子，“走吧，S級天才，讓我這個F級廢柴帶你墮落一次?！?/p>
兩人潛入食堂后廚，時言熟練地翻箱倒柜：“我告訴你，食堂阿姨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浪費糧食的，一種是不偷雞腿的?！?/p>
季段看著他，忽然笑了。
那一刻，他感覺胸口的石頭，輕了一點。
可時言卻在轉(zhuǎn)身時，臉色慘白。
——他吸收了季段的“自我厭惡”，又疊加了自己“無法被理解”的孤獨。
他快撐不住了。
但他還笑著。
“看，”他舉起雞腿，“世界那么大，至少還有雞腿?！?/p>
回宿舍的路上，季段忽然說：“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時言一愣。
“因為……”他望著夜空，“我見過你笑的樣子。那才是真正的你?！?/p>
季段沉默。
時言繼續(xù)說：“你不是為別人而活的工具，季段。你是我見過最像‘人’的S級。”
那一夜，季段第一次睡了個好覺。
而時言，在浴室里吐了血。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窩深陷，面色灰敗。
“再撐幾天……就幾天……”
他打開懷表，表盤裂痕蔓延，指針微微顫動。
“等你學會脆弱，我就能……重啟了?！?/p>
他不知道的是，季段在凌晨三點，悄悄來到他宿舍門口，透過門縫，看見他蜷縮在床上，嘴里喃喃：“我是個天才……我是個天才……”
季段站在門外，第一次，為別人流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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