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谷雨驚得臉都白了，一把拉住趙清悅的衣袖，“您、您真要去那種地方？若是讓老爺夫人、讓大小姐知道……”

趙清悅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卻異常堅定：“怕什么？我們又不是去尋歡作樂，是去……探查敵情?！彼o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戶部的人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這邊，說不定就跟那筆不清不楚的款項有關(guān)。蘇家與我們合作多年，若真牽扯到什么，趙家也不能獨善其身?！?/p>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再說了，我們換上男裝，小心些，誰認得出來？”

谷雨還想再勸，可見自家小姐那雙熠熠生輝、寫滿了“非去不可”的眸子，知道再勸也是無用，只得苦著臉跟上。

主仆二人尋了間成衣鋪，很快便換上了一身青布儒衫。趙清悅將長發(fā)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起，刻意壓低了嗓音，倒也有幾分清秀書生的模樣。只是那挺直的脊梁和過于明亮的眼神，依舊難掩女兒家的英氣。

越是靠近城西那片燈火最為璀璨的區(qū)域，絲竹管樂之聲便愈發(fā)清晰，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甜膩的脂粉香氣。攬月樓并非想象中那般俗艷，三層樓閣飛檐翹角，燈火通明卻不覺刺眼，門前車水馬龍，往來之人衣著光鮮，非富即貴，倒有幾分雅致喧囂并存的奇異氛圍。

趙清悅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抬步便要往里走。

“站??！”一個身材魁梧、面容精悍的護院伸手攔住了她，目光銳利地在她身上掃過，“這位……公子，面生得很。攬月樓有攬月樓的規(guī)矩，可有引薦？”

趙清悅心下一緊，面上卻不露分毫，學(xué)著二哥談生意時的口氣，淡然道：“聽聞攬月樓墨云歸公子琴藝無雙，特來聆聽。還需引薦？”

那護院嗤笑一聲：“想見墨公子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若人人都像您這般直接闖進來，攬月樓豈不是要亂了套？若無熟客引薦或名帖，恕不接待?！闭Z氣雖還算客氣，但拒絕之意十分明顯。

谷雨在后面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趙清悅正飛速思索著是亮出趙家的名號（雖然風(fēng)險極大），還是另尋他法時，一個略帶沙啞卻異常溫和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這位小公子，是在下的舊識?！?/p>

主仆二人回頭，只見一位身著月白長衫的男子不知何時立于身后。他身形修長，面容清俊，氣質(zhì)溫潤，嘴角含著一抹淺淡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風(fēng)。

那護院一見此人，態(tài)度立刻恭敬了幾分：“原來是白先生的朋友，失敬。里面請?！?/p>

被稱為“白先生”的男子對趙清悅微微頷首，便率先步入樓內(nèi)。趙清悅雖心中疑惑，但機會難得，也來不及多想，帶著谷雨跟了進去。

樓內(nèi)更是別有洞天。沉香木的梁柱，輕紗曼舞，賓客們并非想象中的喧嘩無序，多數(shù)人圍坐在一張張茶座旁，聽著臺上一名歌姬婉轉(zhuǎn)吟唱，氣氛竟有幾分雅致。只是那暗香浮動的空氣，和賓客們投向臺上那灼熱而隱含占有欲的目光，提醒著此地終究是風(fēng)月場。

那位白先生引著她們在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坐下，立刻有伶俐的小廝上前奉上香茗。

“多謝先生解圍?！壁w清悅拱手道謝，心中警惕未消，“只是……在下似乎與先生素昧平生?！?/p>

白先生微微一笑，目光似是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耳垂上幾乎看不見的細小耳洞，以及她因練武而比尋常書生更為挺直放松的坐姿，緩聲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緣。看小公子氣度不凡，想必是初次來此，難免遇到些阻礙。在下白芷，略通醫(yī)理，在此間算是半個清客?！?/p>

他的目光溫和而通透，仿佛能看穿許多事情，卻又毫無侵略性。趙清悅心中稍安，但直覺告訴她，此人絕不簡單。

“在下……趙青?！彼龍罅藗€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