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燃了半夜,流下層層疊疊的燭淚,如同凝固的血與痛。
曲錦瑟蜷在冰冷的門后,一動不動。嫁衣的華美綢緞摩擦著皮膚,帶來細微的聲響,在這死寂的房間里被無限放大。門外再無動靜,只有遠處更漏單調(diào)地滴答,提示著時間的流逝,每一滴都敲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憤怒和悲慟如潮水般反復沖刷,她卻強行將它們壓入冰層之下??藓敖鉀Q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耗盡力氣。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冷靜,是思考。
江宸。
這個名字在她齒間無聲碾磨,帶著血腥味。
他看似含笑多情,實則每一句話都滴水不漏,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老辣。他那瞬間的反制,力量與速度遠超常人,絕非普通權(quán)貴子弟所能有。還有那變臉般的速度,前一刻還是冰冷威壓的掌控者,下一刻又能笑得人畜無害。
這人太危險,也太復雜。
他提到“父母之命”,絕無可能。爹娘只是尋常采藥人,怎會與這等人物有牽扯?這婚事,必是強取豪奪的幌子??伤麍D什么?她一個山中孤女,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甚至可能……染上她家的血案?
思緒紛亂如麻,找不到線頭。
她試著回憶昏迷前的一切,除了那甜膩的異香和頸后的劇痛,只剩一片空白。是誰動的手?與江宸是否直接相關(guān)?
還有這府邸……她輕輕挪到窗邊,透過細密的縫隙向外望。庭院深深,遠處有巡邏的守衛(wèi)提著燈籠走過,腳步整齊劃一,顯然是訓練有素??词厮模^不止門口那兩人。
她被囚禁在一張精心編織的網(wǎng)中央,而蜘蛛,此刻正不知在何處,或許正透過無形的絲線觀察著她的掙扎。
不能坐以待斃。
天快亮時,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鎖簧轉(zhuǎn)動,門被推開一條縫。
曲錦瑟瞬間閉眼,調(diào)整呼吸,維持著蜷縮的姿勢,仿佛仍在沉睡恐懼之中。
一個穿著水綠色比甲丫鬟打扮的少女端著臉盆和布巾悄步進來,動作輕巧。她將東西放在架子上,看了一眼蜷在門邊的曲錦瑟,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又低下頭,語氣恭敬卻疏離:“夫人,該起身梳洗了。”
曲錦瑟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丫鬟身上。年紀不大,眉眼清秀,但眼神沉穩(wěn),腳步輕盈,不像普通侍女。
“你是誰?”她聲音沙啞,帶著一夜未睡的疲憊。
“奴婢赤芍,是大人撥來伺候夫人的。”丫鬟垂著眼答道。
“赤芍?”曲錦瑟慢慢站起身,華麗的嫁衣經(jīng)過一夜蹂躪已顯褶皺,她卻渾不在意,走到盆架前,撩起冷水撲在臉上。冰冷的刺激讓她精神一振?!昂妹??;钛?,止痛療傷?!彼高^銅鏡看著身后的丫鬟,意有所指。
赤芍動作頓了頓,依舊垂眸:“夫人謬贊?!?/p>
“大人呢?”曲錦瑟拿起布巾,慢慢擦干臉和手。
“大人一早已入宮上朝去了。”赤芍上前,想幫她整理妝容,被曲錦瑟抬手避開。
“我要出去走走?!彼D(zhuǎn)身就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