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廚房，賀峻霖扶著腰站在灶臺前，每動一下都牽扯著渾身的酸痛。鍋里的粥咕嘟冒泡，他卻沒什么胃口，只是機械地攪動著勺子。昨晚的混亂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脖頸間的紅痕還沒消退，提醒著他發(fā)生過的一切。

嚴(yán)浩翔穿著晨跑的運動服走進來，額角帶著薄汗，仿佛昨晚那個失控的人不是他。他拿起桌上的牛奶，仰頭灌了大半，語氣平淡：“有煎蛋嗎？”

賀峻霖握著鍋鏟的手猛地收緊，指尖泛白。他想說點什么，想問他昨晚的話算不算數(shù)，想問他現(xiàn)在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是什么意思，可話到嘴邊，只變成一句干澀的“嗯，馬上就好”。

煎蛋的油星濺到手上，他下意識縮了縮，卻沒吭聲。疼痛讓他稍微清醒——他們之間，好像從來都沒好好說過話，只剩下爭吵和失控。

“爸？您怎么回來了？”嚴(yán)浩翔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意外。

賀峻霖渾身一僵，猛地回頭，就見嚴(yán)父穿著西裝站在廚房門口，目光沉沉地掃過他和嚴(yán)浩翔，最后落在他微腫的唇瓣和沒藏好的頸間紅痕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賀峻霖手忙腳亂地想把衣領(lǐng)拉高，卻被嚴(yán)父的聲音打斷：“浩翔，跟我來書房一趟?！?/p>

嚴(yán)浩翔皺了皺眉，沒看賀峻霖，轉(zhuǎn)身跟著父親走了。書房門“咔嗒”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里面的低氣壓。

賀峻霖站在原地，煎蛋的焦糊味彌漫開來，他卻渾然不覺。鍋里的粥溢了出來，燙得他猛地縮回手，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原來連好好聊一次的機會，都這么難。

焦糊的氣味漫進客廳時，賀峻霖才慌忙關(guān)火。他看著鍋里焦黑的蛋，像看著自己一團糟的處境，喉間發(fā)緊。

書房里的談話聲很輕，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卻能感覺到那股壓抑的低氣壓，像烏云一樣罩在頭頂。他靠在廚房門框上，指尖反復(fù)摩挲著腕間的紅痕——那是昨晚皮帶勒出的印子，現(xiàn)在還泛著刺目的紅。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門開了。嚴(yán)父先走出來，臉色看不出情緒，只是淡淡地瞥了賀峻霖一眼：“早餐準(zhǔn)備好了嗎？”

“……抱歉，剛才煎蛋糊了，我再做一份?！辟R峻霖的聲音發(fā)顫，下意識想躲。

“不用了?！眹?yán)父打斷他，徑直走向玄關(guān)，“公司還有事，我只是回來取份文件?！彼┬瑫r，忽然看向跟出來的嚴(yán)浩翔，“你跟我一起去公司，有些事需要你處理?！?/p>

嚴(yán)浩翔沒應(yīng)聲，目光掃過賀峻霖蒼白的臉，停頓了半秒，終究還是轉(zhuǎn)身拿起外套：“走吧?！?/p>

兩人離開的腳步聲漸遠，門被關(guān)上的瞬間，賀峻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緩緩蹲坐在地。廚房的瓷磚冰涼，透過薄薄的家居服滲進來，凍得他指尖發(fā)麻。

他想起剛才嚴(yán)浩翔的眼神，沒有愧疚，沒有波瀾，仿佛昨晚那個抱著他哭、說“你只能是我的”的人，真的只是一場幻覺。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醫(yī)院發(fā)來的消息：“賀先生，您母親今天狀態(tài)很好，后續(xù)治療費用已到賬?！?/p>

賀峻霖看著那條消息，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原來這就是他用尊嚴(yán)換來的“安穩(wěn)”，用兩個人的痛苦換來的“救贖”。

他慢慢站起身，開始收拾廚房。擦掉灶臺上的焦痕，倒掉糊掉的煎蛋，把粥盛進碗里，動作慢得像在跟時間賭氣。

碗沿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很燙，卻暖不了心里的寒意。他知道，嚴(yán)浩翔的若無其事是假的，就像他的隱忍也是假的?？伤麄冋l都沒勇氣先開口，只能任由那道裂痕在彼此心里越擴越大，直到再也無法彌補。

窗外的陽光越升越高，照在空蕩的餐桌上，映出兩個并排放著的碗。一個盛著沒動過的粥，一個還留著牛奶的殘漬，像兩個被世界遺忘的孤島，隔著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再也靠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