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還裹著夏末的熱意，姜嘉文抱著一摞剛領(lǐng)的練習冊往教室走，走廊轉(zhuǎn)角處突然被奔跑的男生撞得一個趔趄，練習冊嘩啦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還滑出老遠，蹭上了墻角的灰。

她蹲下去撿，指尖剛碰到本子邊緣，就聽見頭頂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抱歉，我?guī)湍??！?/p>

姜嘉文抬頭，撞進一雙干凈的眼睛——男生穿著藍白校服，額前碎發(fā)被風吹得微晃，正彎腰幫她撿散落的練習冊，手指修長，指尖輕輕捏著本子邊角，連帶著蹭臟的那本也一并拾起來，遞到她面前時，還順手幫她拂掉了封面的灰。

“謝謝……”她接過練習冊，懷里的本子堆得太高，剛要站穩(wěn)又晃了晃，男生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胳膊，掌心帶著點微涼的溫度，轉(zhuǎn)瞬就收了回去?！跋麓巫呗?，走廊人多。”他說完，朝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樓梯口走，背影挺拔，很快消失在拐角。

姜嘉文抱著練習冊站在原地，心跳比平時快了半拍——她忘了問他的名字，只記得他校服后頸處，別著一枚小小的籃球校隊徽章，金屬反光晃了她的眼。

之后幾天，姜嘉文總在校園里下意識找那個背影。早讀課結(jié)束去食堂的路上，午休時趴在教室窗邊往下看，甚至放學繞遠路走籃球場旁的小路，卻再也沒撞見那雙干凈的眼睛。直到周五下午，同桌扯著她往操場跑：“快去看！高二的籃球友誼賽，江斯年今天肯定上場，他可是校隊的王牌后衛(wèi)！”

“江斯年？”姜嘉文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難道是那天幫她撿練習冊的男生？

操場看臺上已經(jīng)擠滿了人，姜嘉文被同桌拉到靠前的位置，剛站穩(wěn)就聽見全場歡呼。穿著紅色球衣的男生們跑進球場，最中間那個正是她要找的人——江斯年穿著11號球衣，正低頭和隊友說著什么，側(cè)臉線條利落，抬手擦汗時，露出的小臂線條緊實，和那天彎腰撿練習冊時的模樣，慢慢重合在一起。

比賽開始后，江斯年的身影幾乎成了全場焦點。他帶球突破時速度極快，變向過人的動作干凈利落，三分線外抬手投籃，籃球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穩(wěn)穩(wěn)落進籃筐?？磁_上的女生們此起彼伏地喊著他的名字，姜嘉文攥著衣角，眼睛緊緊跟著他的身影，連同桌在旁邊激動地拍她胳膊都沒察覺。

中場休息時，看臺上的女生們涌下去送水，五顏六色的水瓶遞到江斯年面前，他笑著接過，偶爾和遞水的人說句話，指尖碰到水瓶時，又讓姜嘉文想起那天他扶她胳膊的溫度。她書包側(cè)袋里，其實也裝著一瓶礦泉水——早上出門時特意冰在冰箱里，想著如果再遇見他，就遞給他，順便問一句“你是不是那天幫我撿練習冊的人”。

可看著涌在江斯年身邊的人群，姜嘉文的腳步像被釘在了看臺上。她捏著書包帶，指尖把布料攥出褶皺，看著江斯年接過一瓶粉色包裝的水，聽著周圍女生嘰嘰喳喳的議論聲，突然沒了上前的勇氣。她怕自己擠進去太突兀，怕他早忘了那天走廊里的小插曲，更怕遞出水時，他只是禮貌地說句“謝謝”，卻認不出她是誰。

下半場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江斯年轉(zhuǎn)身跑回球場，紅色球衣在陽光下晃得刺眼。姜嘉文把書包側(cè)袋里的礦泉水往深處塞了塞，冰涼的瓶身貼著掌心，卻沒再拿出來。她重新看向球場，江斯年又一次帶球沖過半場，看臺上的歡呼聲響起來，她跟著鼓掌，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堵著——那瓶沒送出去的礦泉水，和沒問出口的名字，一起沉在了九月的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