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成立后的空氣,并未變得輕松,反而更加粘稠緊繃,仿佛暴風雨前壓抑的寧靜。每個人都清楚,“灰塔”的報復或試探,隨時可能到來。
林顏歡的判斷精準得可怕。對方的第一次襲擊,果然指向了看似鏈條上最薄弱的一環(huán)——高途。
選擇高途是精明的。他天賦雖高,但性格相對單純,背景不似盛少游和沈文瑯那般盤根錯節(jié),也不像花詠那樣本身就是個危險的爆炸物。他是最容易突破的“缺口”。
黃昏時分,高途獨自前往學院邊緣的模擬實戰(zhàn)叢林進行加練。這是他多年的習慣,也是林顏歡“恰好”透露給某個潛在監(jiān)聽渠道的信息。
當三名身著灰色偽裝服、氣息陰冷的襲擊者悄無聲息地將高途圍在叢林深處時,高途瞬間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他很強,但對方顯然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殺戮機器,配合默契,招招致命,信息素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冰冷腐蝕感,試圖瓦解他的意志。
高途很快掛彩,左臂被劃開一道深口,鮮血直流。他咬緊牙關,陽光般的草木香信息素狂暴地涌動,卻如同陷入泥潭,被對方陰冷的力量逐漸壓制。就在一把淬毒的匕首即將刺入他后心的瞬間——
“嗷——!”
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咆哮撕裂空氣,伴隨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鐵銹味。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炮彈般從側翼撞入戰(zhàn)團,花詠雙眼赤紅,直接徒手捏碎了持匕者的手腕,骨裂聲清晰可聞。他的攻擊毫無章法,只有最原始野蠻的破壞欲,瞬間打亂了襲擊者的陣型。
幾乎在同一時間,林顏歡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邊緣的一棵大樹枝干上,白衣在暮色中格外顯眼。她沒有立刻加入戰(zhàn)斗,只是冷眼旁觀,指尖把玩著一片樹葉。
“留活口?!彼穆曇舨淮?,卻清晰地傳入花詠耳中。
花詠啐了一口,攻勢稍斂,但依舊狂暴,將另外兩名襲擊者逼得狼狽不堪。
高途壓力驟減,驚魂未定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逆轉。
戰(zhàn)斗結束得很快。在花詠絕對的暴力壓制下,三名襲擊者兩死一重傷——重傷的那個,是林顏歡指定要的“舌頭”。
林顏歡輕盈地從樹上躍下,步履從容地走到那名被花詠踩在腳下、仍在掙扎的襲擊者首領面前。
高途喘著粗氣,看著走近的林顏歡,剛想開口說什么,卻見林顏歡看也沒看那襲擊者哀求或威脅的眼神,直接抬起腳,高跟鞋的尖銳鞋跟精準地踏碎了對方的喉骨。
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呃……”細微的骨骼碎裂聲和窒息聲后,叢林重歸死寂。
高途瞳孔驟縮,看著剛才還兇神惡煞的敵人瞬間變成一具逐漸冰冷的尸體,而林顏歡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他不是沒見過戰(zhàn)斗,但如此輕描淡寫地奪走生命,還是讓他感到了強烈的沖擊。
林顏歡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鞋跟上并不存在的血跡。然后,她才轉向高途,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
她走到高途面前,沒有先關心他的傷勢,而是伸出帶著淡淡白茶奶香的手指,輕輕拂過他因震驚和疼痛而緊繃的臉頰。
“害怕了?”她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語調,卻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冷意。
高途喉嚨干澀,說不出話。
林顏歡卻突然笑了,那笑容純凈依舊,卻在此情此景下,顯得妖異非常。她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渾身僵硬的高途,將頭靠在他未受傷的肩窩。
這個擁抱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一種宣告式的占有。
“看,”她的聲音如同耳語,卻帶著鐵一般的重量,敲打在高途的心上,“我說過,會保護我的所有物。”
“沒有人,能從我手里搶東西。試圖這么做的人,這就是下場?!?/p>
高途的身體從僵硬,到微微顫抖??謶?、后怕、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扭曲的安全感,交織在一起,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他清晰地認識到,這個擁抱他的少女,美麗純凈的外表下,是何等冷酷強大的存在。她真的會殺人,為了守護她的“所有”,毫不猶豫。
而自己,被她劃入了“所有物”的范疇,被她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保護著。
依賴感如同藤蔓,在這一刻瘋狂滋生,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他下意識地回抱住她,手臂收緊,仿佛要從她身上汲取這份強大到令人戰(zhàn)栗的安全感。
“顏歡……”他低聲喚道,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哽咽和全然的依賴。
林顏歡滿意地感受著他的顫抖和擁抱的力度,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乖,我們回去?!?/p>
她松開高途,自然地牽起他未受傷的手,仿佛剛才那個冷酷的處決者不是她。她看向一旁舔著嘴角血跡、眼神興奮的花詠。
“處理干凈?!?/p>
花詠咧嘴一笑,開始熟練地銷毀痕跡。
林顏歡牽著高途,一步步走出昏暗的叢林。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依偎在一起,如同親密無間的戀人。只有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血腥味,昭示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高途側頭看著林顏歡平靜完美的側臉,心中最后一絲猶豫和不安,徹底消散,轉化為一種近乎盲目的歸屬感。
他徹底歸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