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風(fēng)的約定

《夏夜晚風(fēng)與你》

九月的風(fēng)卷著桂花香漫進(jìn)高二（三）班的窗戶時，左奇函正趴在課桌上轉(zhuǎn)筆。筆桿在指尖溜出漂亮的弧線，卻在第三圈時沒穩(wěn)住，"嗒"地掉在攤開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上。他懊惱地嘖了聲，抬眼就撞進(jìn)楊博文彎著的笑眼里。

楊博文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白皙的手腕，正拿著紅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陽光透過他柔軟的發(fā)梢，在耳后投下細(xì)碎的金斑，連帶著那截脖頸都泛著溫吞的光。左奇函突然覺得剛才沒轉(zhuǎn)穩(wěn)的筆，好像是被這抹笑勾走了魂。

"又走神。"楊博文的聲音輕輕飄過來，像羽毛掃過心尖，"這道解析幾何，老師講第三遍了。"

左奇函慌忙坐直，假裝翻書的手指卻在顫抖。他其實早就會做這道題了，只是每次楊博文低頭演算時，睫毛垂下來的弧度總讓他挪不開眼。就像現(xiàn)在，少年握著筆的指節(jié)微微用力，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輕響，左奇函的心跳卻跟著那節(jié)奏，一下比一下亂。

放學(xué)鈴響時，左奇函故意磨磨蹭蹭收拾書包。楊博文背起雙肩包走到門口，回頭看他："不走嗎？值日的話我等你。"

"??？哦，不值日。"左奇函胡亂把練習(xí)冊塞進(jìn)書包，拉鏈卡到衣角也沒察覺，"我...我跟你一起走。"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并排走在種滿香樟的校道上，鞋底碾過落葉發(fā)出脆響。楊博文突然停下腳步，彎腰撿起片完整的銀杏葉："你看，像不像小扇子？"

他把葉子遞過來，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左奇函的掌心。左奇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耳尖卻悄悄紅了。那片銀杏葉被他攥在手里，直到回家才小心翼翼地夾進(jìn)課本，葉脈間仿佛還留著少年指尖的溫度。

月考后的晚自習(xí)，教室里彌漫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左奇函盯著錯題本上的函數(shù)圖像，眉頭皺成了小山。忽然有只手輕輕敲了敲他的草稿紙，楊博文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溫?zé)岬臍庀⒎鬟^他的耳廓："這里設(shè)參數(shù)錯了，應(yīng)該用輔助角公式。"

他拿起筆在紙上演算，袖口蹭到左奇函的胳膊。左奇函屏住呼吸，鼻尖縈繞著楊博文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著圖書館舊書般的清香。等回過神時，錯題旁邊已經(jīng)多了一行工整的解題步驟，末尾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謝...謝謝。"左奇函的聲音細(xì)若蚊吟。

楊博文仰頭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周末去圖書館嗎？我?guī)Я瞬葺案狻?

左奇函猛點頭，生怕慢一秒對方就會反悔。其實他根本不喜歡草莓味，可只要是楊博文遞過來的，哪怕是顆檸檬糖，他也愿意含在嘴里，把酸澀都釀成甜。

周六的圖書館安靜得能聽見筆尖落紙的輕響。楊博文坐在對面，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左奇函假裝看書，余光卻一直追著他的動作：翻書時指尖劃過紙頁的弧度，喝水時喉結(jié)滾動的樣子，連打哈欠時捂住嘴的小動作，都被他悄悄刻進(jìn)心里。

"吃蛋糕嗎？"楊博文打開保鮮盒，草莓醬在奶油上畫出漂亮的漩渦。

左奇函剛想說"好"，卻看見有顆草莓滾到桌邊，眼看就要掉下去。他伸手去接，正好撞上楊博文伸過來的手。兩只手在半空相握，楊博文的指尖微涼，像浸過晨露的花瓣。

兩人同時縮回手，臉頰都泛起薄紅。楊博文把草莓塞進(jìn)左奇函嘴里，聲音低了半分："很甜吧？"

草莓的酸甜在舌尖炸開，左奇函卻覺得，比草莓更甜的，是少年眼里閃爍的光。

深秋的運動會，左奇函報了三千米長跑。發(fā)令槍響時，他沖在最前面，眼角的余光總能瞥見看臺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楊博文舉著加油牌，藍(lán)色的校服在人群里格外顯眼，喊聲被風(fēng)卷著送過來，竟比耳邊的風(fēng)聲還要清晰。

跑到最后一圈時，左奇函的腿像灌了鉛。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時，忽然聽見楊博文的聲音穿透喧囂："左奇函！我在這里！"

他猛地抬頭，看見楊博文站在跑道邊，手里拿著瓶擰開蓋子的運動飲料。那一刻，所有的疲憊都煙消云散。左奇函咬緊牙關(guān)沖過終點線，剛停下就被楊博文拽到懷里。

"跑得好快。"楊博文的胸膛貼著他的后背，聲音帶著喘息，"嚇?biāo)牢伊耍€以為你要摔倒。"

左奇函的心跳得快要沖出胸腔，分不清是因為長跑，還是因為身后這個溫?zé)岬膿肀АＫ芨杏X到楊博文的手在輕輕拍他的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運動服滲進(jìn)來，暖得他眼眶發(fā)燙。

醫(yī)務(wù)室里，楊博文正拿著棉簽蘸著碘伏給他擦膝蓋上的擦傷。動作輕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珍寶，眉頭卻一直皺著："怎么這么不小心？摔倒時不知道用手撐一下嗎？"

"怕...怕你等急了。"左奇函小聲嘟囔。

楊博文的動作頓了頓，忽然笑起來，眼角的淚痣在燈光下格外清晰："傻瓜，我會一直等你啊。"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左奇函看著少年認(rèn)真的側(cè)臉，突然希望時間能永遠(yuǎn)停在這一刻。

第一場雪落下時，教室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左奇函縮在座位上，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發(fā)呆。楊博文遞過來一個暖手寶，還帶著他的體溫："手怎么這么冰？"

"體寒。"左奇函把冰涼的手埋進(jìn)暖手寶，感受著漸漸漫上來的暖意。

楊博文突然解開自己的圍巾，繞到他脖子上。柔軟的羊毛蹭過皮膚，帶著少年身上的溫度，把寒風(fēng)都擋在了外面。"這樣就不冷了。"他的手指在圍巾末端打了個漂亮的結(jié)，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左奇函的下巴。

左奇函的臉?biāo)查g燒起來，連帶著耳朵都紅透了。他不敢抬頭，只能盯著課本上模糊的字跡，心臟卻在胸腔里瘋狂跳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放學(xué)時雪下得更大了，兩人共撐一把傘走在回家的路上。傘面傾向左奇函這邊，楊博文的半邊肩膀都落了雪，頭發(fā)上沾著細(xì)碎的雪花，像撒了把糖霜。

"傘歪了。"左奇函想把傘推過去，卻被楊博文按住手。

"我不怕冷。"楊博文的睫毛上結(jié)了層薄冰，笑起來時像落了星光，"倒是你，別又感冒了。"

積雪在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左奇函偷偷往楊博文那邊靠了靠。肩膀偶爾碰到一起，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把雪花的寒意都驅(qū)散了。路燈在雪地里投下暖黃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近，仿佛永遠(yuǎn)不會分開。

跨年夜的班級聯(lián)歡會上，彩燈在天花板上織出絢爛的網(wǎng)。左奇函坐在角落里，看著同學(xué)們在中間跳舞，手里捏著罐沒開封的可樂。楊博文突然走過來，遞給他顆水果糖："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

"吵得慌。"左奇函剝開糖紙，橘子味的甜在舌尖彌漫開來。

楊博文在他身邊坐下，兩人并肩看著喧鬧的人群，誰都沒說話。直到主持人開始倒數(shù)，所有人都仰著頭看墻上的時鐘，楊博文忽然轉(zhuǎn)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左奇函，新年快樂。"

零點的鐘聲敲響時，窗外綻開絢爛的煙花。左奇函轉(zhuǎn)頭，正好對上楊博文亮晶晶的眼睛。煙花的光在他瞳孔里明明滅滅，像盛著整個宇宙的星光。

"新年快樂。"左奇函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卻還是鼓起勇氣，"楊博文，我..."

話沒說完就被煙花的轟鳴蓋過，楊博文卻像是聽懂了，忽然湊近，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知道。"

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廓，左奇函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看著楊博文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嘴角揚起的溫柔弧度，突然覺得，這個冬天所有的寒冷，都在這一刻變成了溫暖的糖。

寒假的最后一天，左奇函在書店的教輔區(qū)找資料，轉(zhuǎn)身時撞上個人。懷里的書散落一地，他慌忙去撿，卻看見只手比他更快地伸過來。

"這么巧？"楊博文的笑臉在書堆后面露出來，手里還拿著本《小王子》。

兩人蹲在地上撿書，手指不時碰到一起。左奇函的指尖沾了點灰塵，楊博文自然地牽過他的手，用紙巾輕輕擦干凈："臟死了。"

指尖的觸感柔軟又溫暖，左奇函的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他看著楊博文認(rèn)真的側(cè)臉，突然想起聯(lián)歡會上那句沒說完的話，喉嚨發(fā)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走出書店時，夕陽正慢慢沉下去。楊博文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給你的。"

左奇函打開一看，里面是條銀色的手鏈，墜著顆小小的星星。"上次看到你盯著櫥窗看了好久。"楊博文的耳朵有點紅，"不喜歡嗎？"

"喜歡！"左奇函連忙點頭，眼眶有點發(fā)熱，"很喜歡。"

楊博文笑著幫他戴上手鏈，指尖劃過他的手腕，像羽毛輕輕拂過。手鏈的冰涼貼著皮膚，卻暖得左奇函心口發(fā)顫。

"其實..."左奇函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抬頭，"楊博文，我喜歡你。"

風(fēng)吹起兩人的衣角，楊博文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驚人。他忽然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左奇函的頭發(fā)，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知道啊。"

他往前湊了半步，輕輕抱住左奇函。少年的懷抱溫暖又踏實，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我也是。"楊博文的聲音埋在他的頸窩，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左奇函，我喜歡你，很久了。"

晚風(fēng)吹過街角的櫻花樹，落了兩人滿身花瓣。左奇函把臉埋在楊博文的肩膀，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甜得發(fā)膩。

春天的籃球賽上，左奇函投進(jìn)最后一個三分球時，看臺上爆發(fā)出歡呼聲。他轉(zhuǎn)身沖楊博文的方向揚起嘴角，看見少年舉著相機，正對著他笑得燦爛。

中場休息時，楊博文遞過來瓶冰鎮(zhèn)汽水，瓶蓋已經(jīng)擰開了。"打得超棒。"他踮起腳尖，替左奇函擦掉額角的汗，指尖的微涼讓左奇函舒服地瞇起眼。

"等贏了請你吃冰淇淋。"左奇函喝了口汽水，氣泡在舌尖炸開。

"要草莓味的。"楊博文笑得狡黠，"還要你喂我吃。"

左奇函的臉?biāo)查g紅了，卻還是用力點頭。陽光穿過體育館的玻璃窗，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手鏈上的星星吊墜閃著溫柔的光。

后來的很多個日子里，左奇函總會想起那個瞬間。想起少年眼里的光，想起掌心的溫度，想起那些藏在風(fēng)里的告白，和夏夜晚風(fēng)中，永遠(yuǎn)不會褪色的甜。

他們會一起在圖書館待到閉館，分享同一塊蛋糕；會在下雨的傍晚共撐一把傘，任憑肩膀悄悄靠近；會在晚自習(xí)后繞遠(yuǎn)路回家，看月亮在云層里慢慢穿行。那些細(xì)碎的時光像糖罐里的糖果，一顆一顆，積攢成了整個青春里，最甜的味道。

畢業(yè)那天，左奇函在教室的黑板上寫下"我們"兩個字。楊博文走過來，在后面添了個笑臉。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把兩人的影子投在黑板上，緊緊依偎著，像從來就沒有分開過。

"以后也要一起啊。"左奇函的聲音有點哽咽。

"當(dāng)然了。"楊博文握住他的手，手鏈上的星星在陽光下閃爍，"要一起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路呢。"

風(fēng)從走廊吹過，帶來梔子花的清香。左奇函看著楊博文溫柔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青春里最幸運的事，就是在那個蟬鳴的夏天，撞進(jìn)了這雙含笑的眼。而往后的歲月，無論晴雨，只要身邊有他，每一天，都會是甜的。

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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