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短信的那一刻，陸飛渾身冰涼。

昨夜他明明一夜安睡，可監(jiān)控里那個與他別無二致的男人，正用他熟悉的動作掏出鑰匙。

更詭異的是，家里的沈清音居然對著那個“陸飛”微笑，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丈夫。

而此刻，手機再次震動，第二條短信映入眼簾：“他在鏡子里能看到你的一切動作。”

陸飛猛地抬頭，臥室的梳妝鏡中，自己的倒影正緩緩勾起一抹他從未有過的詭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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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暗下去，最后一點微光從陸飛僵硬的指縫間熄滅。

別回家，有人冒充你。

七個字，像七根冰錐，扎進他眼底，寒氣瞬間沿著血管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凍住了。他坐在駕駛座上，引擎已經熄滅，車窗外是他住了三年的小區(qū)單元門，熟悉得閉著眼都能摸到，此刻卻像一張巨獸的黑口，散發(fā)著未知的腥氣。

冒充……我？

荒謬感只持續(xù)了一秒，就被更深的寒意取代。清音不會開這種玩笑。他指尖發(fā)顫，幾乎是憑著本能，點開了手機里的家庭監(jiān)控APP。界面加載的圓圈轉動得異常緩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凌遲他的神經。

終于，畫面跳了出來。時間拖動到昨夜，他確認自己早已洗漱睡下的時段。

凌晨，2點17分。

玄關的攝像頭視野里，門鎖傳來輕微的轉動聲。然后，門開了。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陸飛呼吸驟停。

監(jiān)控是高清的，走廊感應燈的光線清晰地照亮那張臉——那張他每天刮胡子、洗臉再熟悉不過的臉。是他自己。分毫不差。連身上那件深灰色家居服，左袖口因為之前不小心勾到門把手脫線的那一小點細節(jié)，都一模一樣。

那個“陸飛”的動作自然到了極點，他彎腰，換鞋，隨手將鑰匙拋進鞋柜上的陶瓷碗里——那是陸飛用了多年的習慣，鑰匙落進碗底發(fā)出“?！币宦暣囗?。每一個微小的姿態(tài)，都完美復刻了他自己。

就在這時，臥室門開了。穿著睡裙的沈清音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些微被吵醒的惺忪，卻沒有絲毫意外或恐懼。她甚至……對著那個剛剛進門的“陸飛”，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那笑容陸飛太熟悉了，是只有在他晚歸時，她才會流露出的、帶著點依賴和安心的表情。

監(jiān)控沒有錄音功能，他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只見清音很自然地走上前，伸手替“陸飛”理了理其實并不凌亂的衣領，動作親昵。那個“陸飛”低下頭，配合著她的動作，側臉在燈光下勾勒出陸飛慣常的、帶著點疲憊的弧度。

一股無法形容的惡寒從尾椎骨竄上頭頂，陸飛幾乎要嘔吐出來。他看著屏幕里那詭異到極致的一幕，看著“自己”和妻子之間流淌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默契，看著那個冒充者用他的臉、他的身份，占據著他的家和他的愛人。而清音，她對著那個怪物在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攥著手機，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大腦一片混亂，恐懼、憤怒、難以置信交織在一起，幾乎要撐裂他的顱骨。是惡作??？可誰能找到這樣一個以假亂真的冒充者？清音又為什么會是那種反應？如果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這時，掌心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嗡——嗡——，在死寂的車廂里顯得格外驚心。

他猛地低頭，屏幕亮起，還是清音的號碼。

第二條短信。

內容簡單，卻讓他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冷凝。

“他在鏡子里能看到你的一切動作?！?/p>

鏡子？

陸飛霍然抬頭，視線穿透車前窗，直直射向四樓那個屬于他家的窗戶。窗簾拉著，什么也看不見。但他知道，臥室里，正對著床尾的，是清音那面帶著復古雕花邊框的梳妝鏡。

能看到……我？

他現(xiàn)在還在車里，在樓下！鏡子怎么能看到？！

一股無法抗拒的沖動，或者說是一種毛骨悚然的牽引力，讓他猛地推開車門，幾乎是跌撞著沖上樓。他忘了清音“別回家”的警告，忘了監(jiān)控里那個詭異的“自己”，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回家！弄清楚！那面鏡子！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咔噠。門開了。

家里一片死寂。和他早上離開時似乎沒什么不同，空氣里還殘留著一點清音常用的茉莉花淡香水的味道?？梢环N無形的、粘稠的壓力彌漫在每一寸空間。

他反手輕輕關上門，鞋也沒換，躡手足尖，像賊一樣潛進屬于自己的領地。客廳，沒人。廚房，沒人。書房，沒人。

只剩下臥室了。

臥室門虛掩著，留著一道縫。里面沒有光透出來。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門前，顫抖的手輕輕推開房門。

房間里光線昏暗，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陽光。視線第一時間，不受控制地投向床尾那面梳妝鏡。

鏡面映出昏暗的房間輪廓，映出他站在門口的身影因為逆光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一切……正常？

他心頭剛掠過一絲不確定，目光死死鎖住鏡中自己的影像。

鏡子里的人，穿著和他一樣的襯衫、西褲，因為一路跑上來，領口有些歪斜，頭發(fā)也略顯凌亂，臉上是他驚魂未定的蒼白。

可是……

鏡中那個“陸飛”的嘴角，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不自然的速度，一點一點地向上牽扯。

那不是他的表情！他從來沒有那樣笑過！那不是疲憊或喜悅的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種冰冷的、玩味的、居高臨下的審視，像是一個操縱提線的木偶師，在欣賞舞臺上小丑的徒勞掙扎。

陸飛渾身汗毛倒豎，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極致的恐懼凍結了他的血液，也抽空了他肺部所有的空氣。

他眼睜睜看著，鏡中的那個“自己”，維持著那抹非人的、詭異的微笑，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在鏡子里，緩慢而清晰地，對他勾了勾食指。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