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黨倒臺,三皇子閉門思過,朝堂之上風(fēng)聲鶴唳,一時間,往日與三皇子往來密切的官員無不噤若寒蟬,而原本勢弱的安王,卻因在這場風(fēng)波中間接“立功”(畢竟是他未來的岳家率先彈劾陳銘,且忠勇侯呈遞證據(jù)時機(jī)微妙),而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
然而,圣心莫測。
皇帝雖重懲了陳黨,卻對安王并無額外封賞,只是按例賞了些藥材補(bǔ)品,叮囑他“安心靜養(yǎng)”。同時,對將軍府沈淵,也僅是口頭嘉許,并未恢復(fù)其先前交還的兵權(quán)。
這道旨意,讓許多試圖揣摩圣意的人摸不著頭腦。
“父皇這是在忌憚?!笔捑扮窨吭诖斑呠涢缴希粗ピ褐袧u黃的落葉,語氣平靜地對沈清辭分析,“他既欣慰于我……或者說我們,陰差陽錯替他拔除了一個可能動搖國本的毒瘤,又警惕我們展現(xiàn)出的、超出他掌控的能力與聯(lián)合之勢?!?/p>
沈清辭正在為他斟茶,聞言動作未停,神色了然:“功高震主,權(quán)盛招忌。自古皆然。陛下如今看我們,恐怕與當(dāng)日看三皇子和我沈家聯(lián)合時,并無本質(zhì)不同。他甚至可能懷疑,軍械冊子一事,是我們精心設(shè)計的局?!?/p>
蕭景珩接過茶杯,指尖溫?zé)?,他看向沈清辭,眼中帶著贊許:“你看得透徹。所以,我們不僅不能居功,反而要更加‘低調(diào)’,尤其是你我的‘病’與‘弱’,這層保護(hù)色,此刻尤為重要?!?/p>
沈清辭點(diǎn)頭:“我明白。明日我便遞牌子進(jìn)宮,向皇后娘娘‘請罪’,言稱因我之故,引得朝局動蕩,心中惶恐不安,愿在佛前為陛下、娘娘祈福,抄錄經(jīng)書,暫避風(fēng)頭?!?/p>
示弱,永遠(yuǎn)是消除上位者疑心最有效的武器之一。
蕭景珩看著她,眸中暖意流淌:“委屈你了?!?/p>
“夫妻一體,何談委屈?!鄙蚯遛o脫口而出,說完自己先是一怔,隨即耳根微熱。
蕭景珩卻因她這句話,眼底笑意更深,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是啊,夫妻一體?!?/p>
正在這溫情脈脈之時,王府長史匆匆來報:“王爺,王妃,宮中傳來消息,陛下……陛下欲冊立皇四子為太子,已命欽天監(jiān)擇選吉日,不日便將明發(fā)諭旨!”
四皇子?那個年僅十歲、生母早逝、一直由賢妃撫養(yǎng)的幼子?
沈清辭與蕭景珩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恍然。
原來如此!
皇帝此舉,一石二鳥。既徹底斷絕了三皇子及其他年長皇子的念想,又用一個年幼易控的太子,來平衡甚至壓制他們這些剛剛顯露鋒芒的皇子!尤其是蕭景珩,他“病弱”之名在外,若輔佐幼弟,自是“忠心可靠”,若有不臣之心,便是以強(qiáng)凌弱,天下共誅之!
“父皇……果然還是父皇?!笔捑扮窬従?fù)鲁鲆豢跉?,語氣聽不出喜怒。
沈清辭卻從他微蹙的眉宇間,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v然對父愛早已不抱期待,但被親生父親如此算計防備,心中又豈會毫無波瀾?
她反手握住他微涼的手,輕聲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立幼主,于我們而言,未必是壞事?!敝辽?,他們贏得了更多韜光養(yǎng)晦的時間。
蕭景珩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量,心中的那一絲陰霾悄然散去。他看著她,目光堅定:“你說得對。我們的路,還長得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