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棲松沒敢在青林峰附近多待，借著夜色往百里外的黑石山走——那地方荒無人煙，遍布天然溶洞，最適合隱蔽煉化魔煞。剛鉆進一處背風(fēng)的溶洞，他便盤膝坐下，摸出納魂壺與冥魂珠放在膝頭。

壺身貼著手心發(fā)燙，里面十四道殘魂與濃煞沖撞不休，連帶著他丹田內(nèi)的魔元都躁動起來。李棲松深吸一口氣，運轉(zhuǎn)《冥元守心法》想煉化壺中魔煞，可指尖魔元剛觸到壺口，丹田內(nèi)突然竄出一股戾氣——是方才吸練氣三層魔修時，沒來得及壓下的殘魂怨意。

這股戾氣順著經(jīng)脈往上沖，直撞識海。他眼前驟然閃過付元承七竅流血的模樣，耳邊竟響起那老魔修“做鬼也不放過你”的怨毒嘶吼，連扣住魔修天靈時的冰冷觸感，都清晰得像剛發(fā)生。李棲松猛地攥緊拳，指節(jié)泛白——方才在破廟吸盡值守魔煞時，他竟沒半分猶豫，只覺得“材料”用得徹底，這念頭讓他心頭一寒。

“不對勁?！彼吐曌哉Z，抬手按在眉心。之前用惡獸或者功法主人留下的魔元修煉時，哪怕殺惡匪，也會留三分余地，可自打吸了第一個魔修開始，他看誰都像“煉元材料”，下手時的狠厲，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方才解開被綁凡人時，有個村民怯生生謝他，他第一反應(yīng)竟不是寬慰，而是想著“這人身上沒魔煞，沒用”——這念頭冒出來的瞬間，李棲松后背驚出一層冷汗。

他強壓下躁動的魔元，摸出那半瓶破障丹。丹瓶口剛打開，濃郁的魔煞氣息就飄了出來，丹田內(nèi)的魔元瞬間沸騰，竟主動引著丹氣往經(jīng)脈里鉆。李棲松本該順勢服下丹藥，沖擊練氣三層，可指尖捏著丹藥，卻遲遲送不進嘴里

李棲松盯著掌心的破障丹，丹藥泛著的褐光在他眼里，漸漸和付元承滲血的瞳孔重合。他猛地將丹瓶塞回懷中，抬手揮出三道斷脈銳元絲，狠狠絞向洞壁——元絲嵌入巖石，震下簌簌石屑，可丹田內(nèi)的戾氣非但沒散，反而更盛，連帶著識海都嗡嗡作響，竟想逼著他再去找“材料”煉化。

“不能再這么下去?！崩顥梢е溃鲒せ曛?。珠身漆黑如墨，里面的魂光躁動不安，他試著將指尖魔元探入珠內(nèi)，想安撫魂光，可魔元剛觸到魂光，珠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尖嘯——是那十四道殘魂的怨意，順著魔元反沖他的識海。

李棲松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他踉蹌著扶住洞壁，才沒栽倒在地。此刻他終于明白，《冥元守心法》煉化的魔煞越濃，殘魂怨意越重，對他心性的侵蝕就越狠。若不找個法子安定心神，遲早會被戾氣吞噬，變成和青林峰魔修一樣的怪物。

“正道心法……”他喃喃自語，腦海里閃過從前聽付元承和自己閑聊時提過的話：“百年前有位修士，練了魔道功法后心性大亂，后來得了一部《清心訣》，才壓住魔性，重歸正途?！笨伞肚逍脑E》早已失傳，去哪找？

李棲松強撐著站起身，運轉(zhuǎn)匿煞藏形術(shù)——體表裹上淡黑煞息，將自身氣息與溶洞內(nèi)的陰寒之氣融在一起，連呼吸都放輕。他摸出納魂壺，壺內(nèi)魔煞還在沖撞，可他沒再催動噬魂煉元術(shù)，反而用魔元在壺口凝了層薄障，暫時封住煞氣外泄。

“先找個地方打聽《清心訣》的消息?！崩顥纱蚨ㄖ饕?，往黑石山外走。剛出溶洞，就聞見遠處傳來淡淡的正道修士氣息——借著追煞辨蹤術(shù)，他辨出那氣息來自三名煉氣二層修士，正往黑石山方向來，身上還帶著療傷丹藥的清苦味。

李棲松心頭一動，悄然后退，引著晦煞障目霧——指尖魔元引著溶洞內(nèi)的陰煞，凝出三團拳頭大的黑灰霧團，拋向身前的灌木叢。霧團散開，遮住他的身形，他則貼著巖壁，借著匿煞藏形術(shù)的掩護，往氣息來源處摸去。

轉(zhuǎn)過一道山彎，果然見三名身著青灰道袍的修士坐在溪邊調(diào)息，其中一人胳膊上纏著繃帶，滲著淡淡的血跡，顯然剛經(jīng)過一場打斗。李棲松沒敢靠近，指尖凝出一縷極淡的魔元，借著風(fēng)勢飄向幾人——他想聽聽幾人談話，看看能不能探到正道心法的消息。

“方才那魔修真狠，若不是我們有《靜心訣》穩(wěn)住心神，差點被他的煞術(shù)擾了識海。”一名圓臉修士揉著眉心，語氣仍有余悸。

“可不是嘛，《靜心訣》雖只是最低階的正道心法，可安定心神、抗煞擾的效果真不錯，可惜我們只學(xué)了前三層。”另一名高個修士附和道，伸手摸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翻到其中一頁，“你看，這頁寫著‘魔煞侵心，以清元引之，以靜氣鎮(zhèn)之’，剛才我就是靠這兩句，才沒被魔煞反噬?！?/p>

李棲松藏在霧團后，心臟猛地一跳——《靜心訣》？雖不是《清心訣》，但聽名字就知是安定心神的功法，說不定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伤蔷毮ЧΦ?，直接上前討要，定會被當(dāng)成魔修追殺。

他沉吟片刻，指尖凝出三道斷脈銳元絲，悄無聲息纏上溪邊的三株矮樹。接著，他運轉(zhuǎn)追煞辨蹤術(shù)，故意放出一絲極淡的魔煞——不是他自身的，而是納魂壺內(nèi)最駁雜的一縷，順著風(fēng)飄向三名修士。

“有魔煞！”圓臉修士最先察覺，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間長劍。高個修士也握緊冊子，警惕地望向四周：“是剛才那魔修的同伙？”

李棲松趁機催動斷脈銳元絲，絞斷了纏上的矮樹枝——樹枝“咔嚓”斷裂，落在地上，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趁三人轉(zhuǎn)頭看向樹影，李棲松指尖魔元一引，將那縷駁雜魔煞往相反方向飄去，同時自身運轉(zhuǎn)匿煞藏形術(shù)，悄無聲息繞到三人身后的巖石后。

“在那邊！”高個修士指著魔煞飄去的方向，與另外兩人追了過去，那本《靜心訣》小冊子竟落在了溪邊的石頭上——想來是剛才匆忙起身時，不小心掉落的。

李棲松屏住呼吸，等三人走遠，才快步?jīng)_過去，撿起小冊子塞進懷中。冊子入手微沉，紙頁泛黃，上面果然寫著《靜心訣》前三層的心法口訣，字跡雖有些模糊，卻字字清晰。他沒敢多留，運轉(zhuǎn)匿煞藏形術(shù)，再次隱入山林。

回到黑石山的溶洞，李棲松將《靜心訣》攤在膝頭，借著洞外透進來的月光，逐字研讀。第一層口訣講“清元靜氣，引氣入脈”，與《冥元守心法》的“噬煞煉元”截然不同——前者溫和，后者狠戾。

他深吸一口氣，試著按《靜心訣》的口訣運轉(zhuǎn)氣息：指尖凝出一縷極淡的清元，沒引動丹田內(nèi)的魔元，而是順著經(jīng)脈緩緩流轉(zhuǎn)。清元過處，丹田內(nèi)躁動的戾氣竟稍稍平復(fù)，識海的嗡嗡聲也弱了些。

“有用！”李棲松心頭一喜，繼續(xù)催動清元。可剛運轉(zhuǎn)到第三圈，丹田內(nèi)的魔元突然反撲——《冥元守心法》的煞力與清元相撞，在經(jīng)脈內(nèi)炸開一陣劇痛。他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滲血，清元瞬間潰散。

“看來魔功與正道心法相沖，不能硬來?！崩顥刹寥プ旖茄E，盯著膝頭的小冊子。他想了想，摸出納魂壺，解開壺口的魔元薄障，放出一縷最淡的殘魂——沒催動噬魂煉元術(shù)，反而按《靜心訣》的口訣，引著清元裹住殘魂。

清元觸到殘魂的瞬間，殘魂發(fā)出一陣尖嘯，卻沒像之前那樣反沖，反而被清元慢慢裹住，怨意漸漸消散。李棲松眼睛一亮，繼續(xù)引清元煉化殘魂——雖比用《冥元守心法》煉化慢了十倍，可煉化過程中，丹田內(nèi)的戾氣非但沒增，反而隨著殘魂怨意的消散，淡了幾分。

“就這么辦?！崩顥纱蚨ㄖ饕?。他將《靜心訣》貼身藏好，再次盤膝坐下——左手按在納魂壺上，引清元煉化殘魂；右手握著冥魂珠，用魔元緩緩安撫珠內(nèi)躁動的魂光。溶洞內(nèi)，清元與魔元交替流轉(zhuǎn)，雖偶有沖撞，卻漸漸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他知道，這條路不好走——魔功噬心，正道心法難修，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伤幌胱兂晒治?，不想被戾氣吞噬。待煉化完壺內(nèi)殘魂，突破練氣三層，他還要去打聽更完整的《靜心訣》，甚至找真正的《清心訣》。

夜?jié)u深，溶洞內(nèi)的魔煞氣息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極淡的清元之氣。李棲松指尖的魔元不再像之前那樣狠戾，連握著納魂壺的手，都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安定。他閉著眼，清元與魔元在經(jīng)脈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丹田內(nèi)的魔元正被清元一點點梳理，離練氣三層，又近了一步——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靠吞噬“材料”，而是靠自己，在正邪之間，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