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別墅的書房內,水晶吊燈灑下的光暈籠罩著紅木桌面,那杯剛泡好的碧螺春在暖光下泛起細碎的金色微芒,仿佛湖面上蕩開的漣漪。李國強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杯中的茶葉梗隨之打起旋兒,晃蕩不定,如同他此刻緊繃的心緒。他抬眼直直盯著對面的沈硯,聲音沉穩(wěn)卻透著無法抗拒的強硬:“耀宗看中的那套江景房,首付還缺120萬。你是他姐夫,這筆錢總不能讓他空等著,錯過這個機會吧?”
沈硯正低頭翻看著手中的文件,聞言緩緩抬起頭,指尖在平板邊緣輕輕敲擊著,聲音沉穩(wěn)而清晰:“爸,錢的事情好商量,但親兄弟明算賬,咱們還是按規(guī)矩辦事吧?!彼D了頓,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一下,電子文檔隨即亮起,映得他的面容冷峻又篤定。“我已經擬好了電子借條模板,借款金額是120萬,年息6%,還款期限寫到了2027年年底。您讓耀宗簽個字,再錄一段人臉視頻確認身份,我這邊明天就能把錢轉過去?!?/p>
李國強的臉色驟然陰沉,指尖在桌面上緩緩摩挲,聲音里透著幾分不悅:“都是一家人,還寫什么借條?傳出去,外人該怎么說?怕是要笑話咱們李家算計女婿了?!?/p>
“爸,正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才更要把賬算得明明白白?!鄙虺帉⑵桨遢p輕推向李國強,聲音溫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這借條不是為了防誰,而是為了避免日后的誤會。您想想,萬一將來有人問起這筆錢的來龍去脈,有借條在手,耀宗也能少些麻煩,說得清楚明白?!?/p>
這時,李耀宗從門外探進頭來,手中隨意地把玩著最新款的游戲機。他眉眼間本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可當“借條”二字飄入耳中時,眉頭瞬間緊鎖起來。“姐夫,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他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滿,“我買房,你幫襯點怎么了?還要搞什么借條,真要寫個條子傳出去,我那些朋友不得笑掉大牙?”話語間,語氣已然染上些許埋怨與不耐。
沈硯抬眼望向他,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聲音平靜卻透著一絲疏離:“耀宗,我明白你一向好面子,但120萬不是個小數目。若你覺得簽借條有失體面,這錢我恐怕真的無能為力了?!痹捯粑绰洌焉焓謱⑵桨搴仙?,動作干脆利落,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仿佛一扇門在他掌下悄然關閉,隔絕了所有商量的余地。
李耀宗急得直跺腳,幾步跨到桌前,一把按住平板,聲音里帶著幾分哀求:"姐夫,您別這樣!我簽還不行嗎?"他抓起筆,在電子借條上潦草地簽下名字,又按著沈硯的要求,對著平板的攝像頭錄制視頻。他的聲音透著明顯的不情愿,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獸:"本人李耀宗,自愿向沈硯借款一百二十萬元,年息百分之六,承諾于2027年前還清。"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濃濃的不甘。
沈硯凝視著視頻中李耀宗那張不耐煩的臉,眼底悄然掠過一抹冷光。他抬手將視頻上傳至云端,隨后把電子借條導出為PDF格式,附帶一條簡短說明,發(fā)送給了律師張北:“麻煩您幫忙審核一下條款,重點關注‘如發(fā)生婚姻變動,債權提前到期’這一條是否具備法律效力?!毕偘l(fā)送不久,張北的回復便跳了出來,簡潔明了:“條款合法,已標注重點,可作為后續(xù)追償依據。”文字冰冷而篤定,仿佛一顆沉穩(wěn)的棋子,落進了沈硯的心湖。
第二天上午,沈硯陪著李耀宗步入銀行大廳。柜臺前,他神情自若地向工作人員提出辦理“資金監(jiān)管”業(yè)務的要求,隨即將一百二十萬元直接轉入房企的監(jiān)管賬戶。手續(xù)完成后,他轉頭吩咐房產銷售經理打印了一份《首付資金來源說明》。接過文件后,他將其推至李耀宗面前,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麻煩在這里寫上一句‘該資金系姐夫沈硯個人借款’,再簽字確認?!?/p>
李耀宗盯著那張紙,嘴唇微動,低聲嘟囔著:“早晚都是一家人,還分什么彼此?!比欢谏虺幤届o卻帶著壓迫感的注視下,他終究還是不情愿地拿起筆,在紙上草草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沈硯神色不動,將說明文件與資金監(jiān)管回執(zhí)小心翼翼地收好,指尖輕觸間仿佛已鎖定了某種關鍵。他垂眸片刻,心中默念:很快,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家人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婚禮后的第33天。清晨,沈硯剛踏入餐廳,便瞧見王美蘭雙手緊捂著腰,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滲在發(fā)際線間。李婉柔眼圈早已紅透,手忙腳亂地遞上紙巾,聲音里滿是焦急:“媽,您到底怎么樣了?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慌亂與擔憂,目光也始終沒離開過王美蘭的臉。
王美蘭無力地擺了擺手,聲音微弱得仿佛風中搖曳的燭火:“昨天去醫(yī)院做了檢查,醫(yī)生說我的腎功能已經衰竭,必須盡快換腎??墒中g費……需要整整80萬……”她說到這里,抬起黯淡無光的眼睛望向沈硯,那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期待與隱忍的卑微,“沈硯啊,媽知道這筆錢不是小數目,但婉柔可是媽唯一的女兒。你跟婉柔處了這么些年,她眼里只有你,你可不能看著媽就這么不管啊。”
沈硯心中微微一動,面上卻浮現出一抹憂慮之色。他輕聲安撫道:“媽,您別著急,錢的事我來想辦法?!痹捯粑绰?,他已從包中取出iPad,指尖輕點,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借條模板。他抬眼看向母親,語氣沉穩(wěn)卻不失緊迫:“不過這80萬是手術費,數額不小,還是按之前的規(guī)矩辦吧。您先簽個借條,我這邊立刻去醫(yī)院墊付,時間不等人?!?/p>
王美蘭的臉色微微一僵,轉瞬又顯出一副虛弱的神情,聲音帶著幾分無奈與嗔怪:“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提什么借條?媽難道還會賴你的錢不成?”她的語氣雖輕,卻透著一股難以忽視的復雜情緒,仿佛在掩飾什么,又像是在極力維系最后的尊嚴。
“媽,您別誤會,我不是擔心您賴賬,而是怕后續(xù)報銷時出岔子?!鄙虺幷Z氣溫和卻透著堅定,他看著王美蘭,繼續(xù)解釋道,“醫(yī)院那邊對資金來源查得嚴,有這張借條在,您辦手續(xù)時會順利很多。”他說得懇切,字句間滿是對母親的體貼與無奈。在沈硯的一再堅持下,王美蘭雖帶著幾分不情愿,但終究還是拿起了筆,在借條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下午,沈硯陪著王美蘭走進了省立醫(yī)院。泌尿科的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來往的醫(yī)護人員步履匆匆。就在他們剛到不久,一位身穿白大褂、神情干練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正是提前聯系好的張主任。他朝沈硯微微點頭示意,隨即拉著他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開口:“沈先生,實不相瞞,王夫人的體檢報告……有些問題。她的肌酐指標完全正常,根本不存在需要換腎的情況。”他的語氣慎重,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
沈硯心里早已猜到,他不動聲色地按下手機錄音鍵:“主任,您確定嗎?會不會是檢查失誤?”
“絕對不會錯?!睆堉魅慰隙ǖ卣f,“她的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圍內,所謂的‘腎功能衰竭’就是假的。”沈硯把這段錄音保存好,命名為“Kidney_Fraud_Proof”,備份到云端——這可是“虛構病情詐騙”的關鍵證據。
在收費窗口,沈硯刷了80萬。他特意讓工作人員在POS單抬頭寫上“借款人王美蘭”,備注欄注明“腎移植墊資”,同時讓窗口出具了《墊資證明》,一式兩份,蓋好醫(yī)院公章。
婚禮后的第55天夜里,沈硯坐在書房里。他打開電腦,新建了一個文件夾,命名為“Loan_120&80”。文件夾里,整齊地存放著各類證據:120萬的電子借條和人臉錄像、80萬的醫(yī)院墊資證明與POS單、張主任的錄音、資金監(jiān)管回執(zhí)掃描件……他把這些文件備份到加密U盤里,又在三個不同的云盤做了加密存儲。
這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沈母發(fā)來的視頻通話請求。接通后,沈母看著他,語氣帶著擔憂:“阿硯,你最近給李家花了不少錢,別把自己掏空了?!?/p>
沈硯看著母親關切的眼神,輕聲說:“媽,您放心,我心里有數。我不是在填窟窿,我是在釣魚?!?/p>
掛了電話,沈硯又想起白天在醫(yī)院病房外看到的一幕——王美蘭正拿著手機跟親戚視頻,聲音里滿是炫耀:“你看我這女婿多孝順,80萬手術費眼睛都不眨就掏了,他的錢就是咱們家的錢!”當時他用小號錄了視頻,現在也一并放進了文件夾,作為王美蘭“自認借款”的證據。
沈硯合上電腦,屏幕倒映出自己冷靜的眸子。
“120+80,只是首付?!?/p>
“真正的大餐,在三年賭約到期那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