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像一層厚重的灰紗,把東城精神病院整個包裹住了。林昭站在鐵門外,抬頭望著那扇斑駁的鐵門,心里莫名地發(fā)緊。
她穿著一件米色風衣,肩上背著一個帆布包,里面裝著幾本筆記本和一臺錄音筆。作為一名心理學研究生,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踏入精神病院實地調(diào)查。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學術研究,可眼前的建筑卻讓她有些退縮。
“你確定要進去?”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探出頭來問她。
林昭點點頭,“謝謝您送我到這里?!?/p>
司機沒再多說什么,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走了。林昭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鐵門。她伸手推了推,鐵門紋絲不動。她正猶豫要不要敲門,突然聽見“咔噠”一聲,門緩緩開了。
一個穿著白色制服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是新來的?”
林昭點點頭,“我是林昭,昨天預約了今天的參觀。”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跟我來?!?/p>
林昭跟著她穿過一條石子小路,來到一扇紅漆剝落的大門前。門推開后,一股消毒水味撲面而來。接待大廳里光線昏暗,墻上掛著幾張泛黃的心理學海報,角落里堆著幾個舊紙箱。
“登記?!迸诉f給她一張表格。
林昭接過表格,快速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實驗編號07”。
她皺了皺眉,“我不是實驗對象,我只是來做觀察記錄?!?/p>
女人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現(xiàn)在你是了?!?/p>
林昭愣住了,還想再問,卻被女人打斷,“別浪費時間,快點填。”
她咬了咬牙,拿起筆在表格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剛寫完,門口又進來兩個穿白大褂的人,抬著一個瘦弱的男孩往走廊深處走去。
男孩一邊掙扎一邊喊:“我不瘋!我不是瘋子!你們放開我!”
林昭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被女人攔住,“別多管閑事?!?/p>
她看著男孩被拖走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跟我來。”女人轉(zhuǎn)身朝走廊走去。
林昭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走廊很長,兩側(cè)都是關著的鐵門,偶爾能聽見門后傳來低語或尖叫聲。她的心跳開始加快,腳步也變得沉重。
走到盡頭的一間病房前,女人停了下來,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吧?!?/p>
林昭站在門口,沒有動,“我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我只是來做學術觀察,不是……”
“你的身份由院長決定?!迸舜驍嗨艾F(xiàn)在,進去?!?/p>
林昭咬了咬嘴唇,走進了病房。房間不大,靠墻擺著一張鐵床,床邊有個小柜子,上面放著一瓶水和一個空藥杯。
“我要在這里待多久?”她問。
女人沒回答,只是把門關上了。緊接著,她聽見“咔噠”一聲——門鎖上了。
林昭猛地沖到門前,用力拍門,“開門!你們弄錯了!我不是病人!”
門外沒有任何回應。她靠在門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心跳劇烈加速。
剛才那個男孩也是這樣被關進來的嗎?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表格,目光再次落在“實驗編號07”幾個字上。
“實驗……”她喃喃自語。
窗外的霧氣越來越濃,遮住了外面的世界。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有墻角那盞忽明忽暗的燈。
夜深了。
林昭蜷縮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腦子里全是白天發(fā)生的事。她到底為什么會在這里?誰把她當成實驗對象?她明明只是個研究人員……
突然,她聽見“咔噠”一聲,像是有人從門縫塞了什么東西進來。
她翻身下床,赤腳走到門前,彎腰撿起一張紙條。
紙條上用潦草的字跡寫著:
**“他們不會告訴你真相,但你會看到的?!?*
林昭盯著那幾個字,手心微微出汗。她抬起頭,看向窗外的濃霧,仿佛能看見某個身影站在黑暗中,注視著她。
她不知道這張紙條是誰留下的,但她隱隱覺得,這座病院里,還有人知道些什么。
而她,已經(jīng)被卷入了一個更大的謎團之中。
第二天清晨,林昭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門開了,還是那個中年女人,“起床,換衣服?!?/p>
她指了指床邊的白大褂,“穿上它,然后跟我走。”
林昭沒有動,“我要見院長?!?/p>
女人冷笑了一聲,“你很快就會見到他?!?/p>
林昭深吸一口氣,穿上白大褂。她的手指摸到口袋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卡片。
上面寫著:**“邊伯賢 —— 實驗對象01”**
她皺了皺眉,這人是誰?
女人帶著她穿過走廊,來到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前。門牌上寫著“院長辦公室”。
女人敲了敲門,“院長,人到了?!?/p>
門內(nèi)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p>
女人推開門,林昭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頭發(fā)整齊地梳向腦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正低頭看著。
“林昭。”男人抬起頭,目光銳利,“歡迎來到東城?!?/p>
林昭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你可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蹦腥撕仙衔募A,“但既然來了,就要配合我們的實驗?!?/p>
“實驗?”林昭終于開口,“什么實驗?”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有時候,知識是需要用代價換取的?!?/p>
林昭心里一緊,“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男人嘴角微微上揚,“你很快就會知道了?!?/p>
他朝門口揮了揮手,“帶她去特殊病房?!?/p>
女人立刻上前,抓住林昭的手臂,“走?!?/p>
林昭掙扎了一下,但對方力氣很大,她只能被迫跟著走。
這一次,她們走得更深,穿過一道道鐵門,最后來到一間單獨的病房前。
“進去?!迸送崎_門。
林昭被推進去,門在她身后重重關上。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墻上那盞燈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
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對面的墻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病號服,一頭黑發(fā)凌亂地垂在額前,遮住了眼睛。他的手搭在膝蓋上,整個人看起來既疲憊又冷漠。
“你是誰?”林昭試探性地問。
那人抬起頭,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
他輕笑了一聲,“我是邊伯賢?!?/p>
林昭愣住了。
“實驗對象01?!边叢t緩緩站起身,朝她走近幾步,“歡迎來到……真正的東城?!?/p>
邊伯賢慢慢走到房間中央,目光落在林昭身上。他的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像是在看一個即將經(jīng)歷噩夢的人。
“別碰那瓶水?!彼吐曊f。
林昭下意識地把手從床頭柜上收回,“為什么?”
“他們會通過水給你注射藥物?!边叢t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晰,“讓你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p>
林昭盯著那瓶水,心跳加快。她想起剛才在院長辦公室時,那種被審視的感覺,還有護工冷漠的態(tài)度。她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早有預謀。
“你是實驗對象01?”她問。
邊伯賢點點頭,“我在這里待了……很久。”
“多久?”
“記不清了?!彼吭趬?,聲音低沉,“時間在這里變得模糊。你會忘記過去,也會忘記自己是誰?!?/p>
林昭皺起眉頭,“你瘋了嗎?”
邊伯賢看了她一眼,眼神銳利,“他們說我瘋了,但我比誰都清醒。”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你不是第一個進來的研究者。之前也有像你一樣的人,帶著筆記本、錄音筆,以為自己能揭開真相。”
“然后呢?”
“他們都沒能離開?!边叢t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悲哀,“要么瘋了,要么……消失了?!?/p>
林昭感覺背后一陣發(fā)涼。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打量這個男人。他雖然瘦弱,但眼神堅定,不像是精神失常的人。
“那你呢?”她問,“你為什么不瘋?”
邊伯賢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因為我找到了答案?!?/p>
“什么答案?”
“關于這座醫(yī)院?!彼恼Z氣突然變得嚴肅,“這里根本不是治療精神病人的地方?!?/p>
林昭的心猛地一緊,“那是什么?”
邊伯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墻角,蹲下身,伸手敲了敲地面。
“聽到了嗎?”他問。
林昭走近幾步,耳朵貼近地面。她隱約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機器運轉(zhuǎn)的震動,又像是人在低聲說話。
“這是什么?”她問。
“地下實驗室?!边叢t低聲說,“他們在那里做實驗,研究人的大腦極限。他們想知道,一個人在極端壓力下,會變成什么樣?!?/p>
林昭倒吸一口冷氣,“所以我是……實驗對象?”
“是的?!边叢t點頭,“編號07。說明你不是第一個?!?/p>
林昭的腦子一片混亂。她來這里是想做學術研究,現(xiàn)在卻成了實驗的一部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編造這些話。
“我該怎么辦?”她問。
邊伯賢看著她,眼神里多了一絲憐憫,“活下去?!?/p>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回到各自的位置。邊伯賢重新坐回墻角,低下了頭。林昭則坐在床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門開了,還是那個中年女人走進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
“吃飯時間?!彼f。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里面是一碗湯和一塊面包。林昭注意到,湯的顏色有些奇怪,泛著淡淡的藍色。
“喝完它?!迸嗣畹?。
林昭沒有動。
女人皺起眉頭,“你不餓?”
“我想見院長?!绷终压钠鹩職庹f。
女人冷笑一聲,“你很快就會見到他?!?/p>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門再次被鎖上。
林昭看著桌上的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端起了碗。
邊伯賢突然開口:“如果你真的想搞清楚真相,就喝下去?!?/p>
林昭一愣,“你說什么?”
“他們在藥里加入了某種物質(zhì)。”邊伯賢低聲說,“會讓你產(chǎn)生短暫的幻覺,但同時也能讓你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林昭的手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是一個選擇——要么抗拒,永遠被困在這里;要么順從,或許能找到逃脫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仰頭將湯一口喝完。
幾秒鐘后,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房間仿佛扭曲成了一團光影。她的意識逐漸下沉,耳邊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細語。
然后,她失去了知覺。
當林昭再次睜開眼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房間里擺滿了儀器,墻上掛著一張巨大的腦部掃描圖。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背對著她,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
“第07號實驗對象已進入狀態(tài)。”男人低聲說道。
林昭屏住呼吸,悄悄向前邁了一步。她想看清男人的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
“她已經(jīng)開始產(chǎn)生幻覺。”男人繼續(xù)說,“接下來,讓她看到那些‘記憶’?!?/p>
林昭的心跳加快。她終于明白,自己正被操控著經(jīng)歷某種實驗。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記住眼前的一切。
如果這是一場游戲,她必須成為贏家。
否則,她將永遠困在這個黑暗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