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這一覺睡得并不沉,半夢半醒間,似乎總能聽到樓下隱約的動靜——宋亞軒和劉耀文壓低的嬉笑聲,賀峻霖偶爾拔高的調(diào)侃,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輕柔的鋼琴聲。
當他揉著眼睛再次下樓時,已是黃昏。夕陽的余暉給客廳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橙色。其他人都還在各自的位置,只是氛圍比午后更沉靜了些。
那鋼琴聲變得清晰了,是張真源在彈。他坐在鋼琴前,背脊挺直,手指在黑白琴鍵上流暢地移動,彈奏的是一首舒緩的、帶著些許憂郁色彩的曲子。檀香的氣息似乎也融入了旋律,變得悠遠而綿長,而那玫瑰的底色,則在每一個婉轉(zhuǎn)的音符下悄然涌動。
丁程鑫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安靜地聽著。他其實很喜歡聽張真源彈琴,那總能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他放松身體,靠在沙發(fā)背上,目光落在張真源專注的側(cè)影上。
馬嘉祺依舊在原來的位置看書,只是書頁很久沒有翻動。嚴浩翔的游戲似乎結(jié)束了,他閉著眼靠在沙發(fā)上,像是睡著了,但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卻隨著鋼琴的節(jié)奏輕輕敲擊。賀峻霖盤腿坐在地毯上,擺弄著一個魔方,速度飛快,眼神卻時不時瞟向鋼琴方向。宋亞軒和劉耀文也安靜了下來,靠在沙發(fā)另一邊,看著張真源彈琴。
一曲終了,余音裊裊。
丁程鑫輕輕鼓了鼓掌,由衷地贊嘆:“真好聽,真源?!?/p>
張真源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被夸獎后有些靦腆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向丁程鑫:“哥,你醒了?睡得好嗎?”
“挺好的。”丁程鑫點點頭,朝他招招手,“這曲子有點耳熟,叫什么名字?”
張真源從鋼琴凳上起身,走到丁程鑫旁邊的單人沙發(fā)坐下,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哥覺得耳熟?可能在哪里聽過類似的旋律吧?!?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帶著點引導(dǎo)的意味,“這首曲子……讓我想到了一些很美好,但又有點抓不住的東西。”
“抓不住的東西?”丁程鑫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微微歪頭,“比如呢?”
張真源注視著他歪頭時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頸和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鎖骨,眼神深了些,聲音放得更輕,像怕驚擾了什么:“比如……月光,或者……清晨的露水,又或者是……” 他頓了頓,目光與丁程鑫帶著詢問的桃花眼對上,緩緩?fù)鲁鰩讉€字,“……某個人的笑容?!?/p>
他的聲音本就溫柔,此刻刻意放慢放輕,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磁性。那檀香玫瑰的氣息也仿佛隨著他的話語,絲絲縷縷地纏繞上來,并不濃烈,卻無孔不入。
丁程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文藝氣息的比喻弄得愣了一下,隨即失笑:“真源你現(xiàn)在說話怎么跟賀兒似的,也開始拐彎抹角了?” 他只覺得張真源是在玩什么文字游戲,并未察覺那話語底下潛藏的、細膩而執(zhí)著的試探。
坐在對面的賀峻霖立刻不干了,魔方“啪”地一聲扣在茶幾上:“哎哎哎!哥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這叫語言的藝術(shù)!張哥這頂多算……算無病呻吟!跟我不是一個流派的好嗎!”
張真源好脾氣地笑了笑,沒反駁賀峻霖,目光卻依舊落在丁程鑫身上,帶著一種柔軟的堅持:“那哥覺得,像什么?”
丁程鑫被他問住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旋律,那曲子確實帶著點朦朧的憂傷和求而不得的悵惘。他努力搜刮著肚子里的詞匯,嘗試著描述:“嗯……我覺得,有點像……冬天快結(jié)束的時候,樹枝上最后一點沒化的雪?明明很干凈,但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嗯……有點孤單?”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這形容有點奇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瞎說的,你別介意?!?/p>
“不會,”張真源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那光芒轉(zhuǎn)瞬即逝,快得讓人抓不住,他嘴角的弧度加深,語氣帶著一種被理解的愉悅,“哥形容得很貼切。就是那種……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隨時會消失的美好。”
他的話語像柔軟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丁程鑫的無心之言,將其納入自己的領(lǐng)地,賦予了更深層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含義。
丁程鑫沒聽出這其中的微妙,只覺得和張真源聊天很舒服,他總能接住自己的話,并且給予積極的回應(yīng)。他放松地靠在沙發(fā)里,隨口問道:“那你剛才彈的曲子,到底叫什么???”
張真源看著他毫無防備的放松姿態(tài),看著他因為剛睡醒而顯得格外柔軟的眼神,心底那株玫瑰的藤蔓仿佛又收緊了一分,帶著細微的、甜蜜的刺痛。他微微一笑,聲音輕緩:“叫《未命名的樂章》,還在修改中。如果……如果以后完成了,哥愿意做它的第一個聽眾嗎?”
“當然愿意??!”丁程鑫毫不猶豫地點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真源寫的曲子,肯定很棒!”
他這信任又鼓勵的態(tài)度,像陽光雨露,滋養(yǎng)著那株潛藏的玫瑰,也讓那無形的藤蔓纏繞得更緊、更深。
馬嘉祺翻過一頁書,紙張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嚴浩翔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沒有絲毫睡意,他盯著張真源放在膝蓋上的、剛剛彈奏出那首纏綿樂章的手,目光沉沉。
賀峻霖撇撇嘴,重新拿起魔方,嘴里小聲嘀咕:“嘖,文化人就是不一樣,撩人都搞得這么含蓄……”
宋亞軒眨巴著眼睛,看看張真源,又看看丁程鑫,似乎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點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劉耀文則更直接,他蹭到丁程鑫身邊,把頭靠在他胳膊上,打斷了這場“高雅”的對話:“哥哥,我餓了,晚上吃什么呀?”
丁程鑫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他揉了揉劉耀文的頭發(fā),看向其他人:“是啊,都快晚上了,晚上想吃什么?簡單點?把中午剩的餃子熱一下?再煮個面?”
“我都行?!瘪R嘉祺合上書,表示沒意見。
“可以?!眹篮葡韬喍痰鼗卮稹?/p>
張真源也微笑著點頭:“聽哥的。”
賀峻霖舉手:“我要吃煎餃!哥哥煎的!”
宋亞軒附和:“我也要!”
“行,那就煎餃,再下個面條?!倍〕迢握酒鹕?,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朝著廚房走去。
張真源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追隨著那抹紅色消失在廚房門口,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模仿著剛才的旋律。那首《未命名的樂章》,在他心里,早已有了唯一的名字,只是現(xiàn)在還不到宣之于口的時候。
玫瑰的香氣依舊溫和,但荊棘已在無人可見的土壤下,悄然生長。它們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破土而出,將那份覬覦已久的美好,緊緊纏繞,據(jù)為己有的那一天。
黃昏的最后一絲光線被夜幕吞沒,別墅里亮起了溫暖的燈光。廚房傳來煎餃的滋滋聲和丁程鑫哼唱的、不成調(diào)的歌聲??蛷d里,看似平靜,實則暗涌流動。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這片被圈定的領(lǐng)地上,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而風暴的中心,依舊對此一無所知,只是尋常地準備著晚餐,如同過去的每一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