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江南醉春堂二樓雅間，窗欞外飄著細(xì)碎櫻花瓣，桌上酒壺歪倒，碟中茴香豆剩了三顆，燭火被晚風(fēng)撩得明明滅滅。

【人物】

- 阿燃：二十出頭，穿洗得發(fā)白的青布短打，腰間別著柄卷了刃的鐵劍，劍穗還是去年櫻花季編的粉繩，此刻正把臉埋在臂彎里，聲音悶得像堵了團(tuán)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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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蟲：戴圓框木簪，穿漿洗得發(fā)硬的儒衫，手里攥著本翻爛的《江湖志》，指尖沾著墨漬，說話總愛推眼鏡，卻總推錯地方蹭到鼻尖。

【正文】

阿燃突然把腦袋從胳膊肘里抬起來，額前碎發(fā)沾著酒漬，眼神迷茫得像丟了主人的小狗，盯著窗外飄進(jìn)來的櫻花瓣嘆氣：“書蟲，你說……江湖上現(xiàn)在還有咱們‘櫻風(fēng)雙煞’的傳說不？”

書蟲正用手指蘸著酒在桌上畫江湖地圖，聞言手一抖，酒漬在“金陵”二字上暈開個圈，他慌忙推了推眼鏡——這次終于推對了，卻還是習(xí)慣性蹭了蹭鼻尖：“什么雙煞？去年在蘇州搶了惡霸三壇桃花釀，轉(zhuǎn)頭就被人追得跳河，最后是賣花婆婆扔了塊搓衣板才爬上岸的‘落水雙煞’？”

阿燃“啪”地拍了下桌子，酒壺晃了晃又倒下去，濺出的酒灑在他褲腿上也渾然不覺：“那是意外！誰知道那惡霸養(yǎng)的狗會游泳！再說咱們之前也風(fēng)光過——去年櫻花節(jié)在臨安城幫賣糖畫的老伯趕小混混，老伯還多給了咱們倆兔子糖畫呢！”

“是是是，”書蟲把《江湖志》卷成筒，輕輕敲了敲阿燃的腦袋，“風(fēng)光到兔子糖畫還沒捂熱，就被小混混的同伙堵在巷子里，最后是李師姐提著劍沖過來，把人趕跑時，你還抱著糖畫哭鼻子說‘兔子耳朵斷了’?！?/p>

阿燃的臉“騰”地紅了，從懷里摸出塊皺巴巴的糖紙，那是去年兔子糖畫的包裝，上面還沾著點融化后變硬的糖渣：“那不是糖畫難得嘛……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彼穆曇敉蝗坏拖氯ィ种笩o意識地摩挲著糖紙，“李師姐沒了，張叔斷了腿，陳姑娘被擄走至今沒消息……該見的見不著了，該愛的沒了蹤影，在意的人要么埋在櫻花樹下，要么不知道在哪受苦?！?/p>

他停頓了一下，喉結(jié)滾了滾，像是有團(tuán)棉花堵在喉嚨里：“咱們倆呢？像喪家之犬似的躲在這醉春堂，每天就著櫻花喝悶酒，連劍都快銹了。你說，咱們又該何去何從??？”

燭火“噼啪”響了一聲，櫻花瓣落在阿燃的發(fā)間，他卻沒察覺，只是盯著桌上的酒漬發(fā)愣。書蟲把《江湖志》攤開，指尖落在扉頁上“俠義”兩個字上，那兩個字被人用紅筆圈了又圈，邊緣都起了毛邊。

“你這話就不對了?！睍x的聲音比平時沉了些，卻還是帶著點書生特有的溫吞，“咱們的命是怎么來的？李師姐把最后一顆解毒丹塞給你時，說的是‘活下去，替我看看明年的櫻花’；張叔替咱們擋暗器時，喊的是‘倆小子快跑，以后江湖還得靠你們’；陳姑娘被擄走前，把她娘留下的平安符塞給我，說‘書蟲哥，你們得好好的’?！?/p>

他伸手把阿燃發(fā)間的櫻花瓣摘下來，放在掌心捻了捻，粉白色的花瓣碎成了細(xì)屑：“她們拼命保下來的，不是兩個躲在酒館里喝悶酒的廢物，是能接著替她們看櫻花、替她們管管江湖閑事的人。你說何去何從？”

阿燃抬起頭，眼眶紅得像兔子，卻還是嘴硬：“可咱們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

“誰說做不了？”書蟲突然提高了聲音，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摸出張紙條，那紙條疊得整整齊齊，邊角卻被摸得發(fā)卷，“我昨天去驛站送信，聽見兩個黑衣人說話，說下個月十五要把陳姑娘賣到漠北去！還有上次堵咱們的那伙人，背后是‘黑風(fēng)寨’，李師姐的仇，張叔的傷，都跟他們脫不了干系！”

他把紙條遞到阿燃面前，指尖因為激動微微發(fā)抖：“所以咱們不能放棄！至少——”他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最后憋出一句有點笨拙的話，“至少得先報了仇，把陳姑娘救回來，再去給李師姐和張叔請罪啊！總不能讓她們在地下還看著咱們倆當(dāng)縮頭烏龜，對吧？”

阿燃盯著紙條上的字，突然“嗤”地笑了出來，眼淚卻跟著掉了下來，砸在紙條上，暈開了“漠北”兩個字：“你這書呆子，平時連跟店小二吵架都要想半天措辭，現(xiàn)在倒會說狠話了?！?/p>

“那是，”書蟲推了推眼鏡，這次又蹭到了鼻尖，卻沒像往常一樣慌忙糾正，反而挺直了腰板，“我可是要跟‘落水雙煞’一起去漠北救人、去黑風(fēng)寨報仇的書蟲，總不能太孬種，不然對不起李師姐給的平安符。”

他說著，從懷里摸出個平安符，那平安符是粉色的，上面繡著朵小小的櫻花，邊角已經(jīng)磨得有些發(fā)白，卻被保管得干干凈凈。阿燃也從懷里摸出個一模一樣的平安符，是陳姑娘塞給他的那一個。

兩個平安符放在一起，像是兩朵小小的櫻花，在燭火下泛著柔和的光。窗外的櫻花瓣又飄了進(jìn)來，落在平安符上，阿燃伸手把平安符攥在手心，突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鐵劍，雖然劍還是卷著刃，卻被他握得緊緊的。

“行，聽你的?！卑⑷嫉穆曇暨€有點沙啞，卻沒了剛才的迷茫，“先去救陳姑娘，再去黑風(fēng)寨報仇，報完仇，就去給李師姐和張叔請罪。要是請罪完還有命在，就接著替她們看每年的櫻花，管管那些欺負(fù)人的閑事?！?/p>

書蟲也站起身，把《江湖志》卷起來別在腰間，又把紙條疊好放進(jìn)懷里，動作比平時利索了不少：“那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先去買兩身新衣服，你這短打都快能當(dāng)抹布了，還有你的劍，得找個鐵匠鋪磨一磨，總不能帶著把銹劍去報仇?！?/p>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書呆子就是啰嗦?！卑⑷甲焐舷訔?，卻沒反駁，反而伸手把桌上的酒壺扶起來，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書蟲，一杯自己端著，“來，走一個！就當(dāng)是為了咱們的‘報仇救美計劃’壯行！”

書蟲接過酒杯，跟阿燃的杯子碰了一下，酒液濺出來，落在桌上，混著櫻花瓣的碎屑，倒像是一幅小小的江湖畫。窗外的櫻花還在飄，燭火明明滅滅，兩個年輕人的身影映在窗紙上，一個握著劍，一個抱著書，卻都透著股不服輸?shù)膭艃骸?/p>

“對了，”阿燃喝了口酒，突然想起什么，戳了戳?xí)x的胳膊，“咱們以后別叫‘落水雙煞’了，多難聽?！?/p>

書蟲放下酒杯，想了想，指著窗外的櫻花：“那叫‘櫻花雙俠’怎么樣？李師姐喜歡櫻花，陳姑娘也喜歡，咱們帶著她們的念想走江湖，叫這個名字，挺好?！?/p>

阿燃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好！就叫‘櫻花雙俠’！以后江湖上的傳說，得是咱們倆救了人、報了仇，還每年去給李師姐她們送櫻花的故事！”

燭火又“噼啪”響了一聲，櫻花瓣落在酒杯里，泛起小小的漣漪。兩個年輕人的笑聲從雅間里傳出來，混著櫻花的香氣，飄向了窗外的江湖，像是在跟那些逝去的人說：別急，我們來了，帶著你們的念想，接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