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蹲在玄關(guān)，指尖反復(fù)摩挲著兒子們小學(xué)畢業(yè)照的邊緣。照片上，趙振東淺黃的頭發(fā)在陽光下格外顯眼，許志明的眼鏡片反射著光，兩個孩子都笑得沒心沒肺?？涩F(xiàn)在，這份天真像塊石頭壓在他心上——孩子們剛滿13歲，馬上要升初一，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的經(jīng)濟條件卻連維持基本生活都捉襟見肘。

客廳里，趙振東正低頭擺弄著舊書包，許墨深吸一口氣，走過去，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振東，爸有件事想跟你說。”

趙振東抬起頭，淺黃的劉海下，眼神里帶著幾分疑惑。許墨別開目光，不敢看孩子的眼睛，只盯著地板上的裂紋，一字一句地說：“把你送回美國老家去?！?/p>

這句話像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面，趙振東瞬間僵住，書包從手里滑落在地：“爸，你說什么？”

“你聽著?！痹S墨急忙提高聲音，卻又很快壓低，語氣里滿是無奈，“你的媽媽和我結(jié)婚，我們本來就是重組家庭。我現(xiàn)在實在沒辦法，送你回去，你才能過上好日子?！彼D了頓，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補充道，“那邊有你的親戚，能供你讀書，能給你我給不了的生活?！?/p>

許墨不敢說，他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算來算去，只有這一條路能讓趙振東不用跟著他受苦；也不敢說，每次看到趙振東因為買不起新文具而偷偷用舊本子反面寫字時，他心里有多難受。他只能把所有的愧疚都壓在心底，裝作冷靜地看著趙振東，可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孩子淺黃的頭發(fā)微微發(fā)抖——那是他第一次見這個總是裝作堅強的孩子，露出這樣無措的模樣。

空氣里靜得能聽見時鐘的滴答聲，許墨的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知道這句話有多殘忍，可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為你好”這個理由，掩飾自己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