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深捏著那盒小蛋糕，直到門關上的瞬間，緊繃的肩膀才微微垮下來。他將盒子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盒蓋——紙質(zhì)的盒子還帶著余溫，像是剛從烤箱里取出來時的熱度，順著指尖鉆進心里，燙得他指尖發(fā)麻。

盒子里的小蛋糕是抹茶味的，表面撒了層細細的糖粉，邊緣烤得微微焦黃，還嵌著幾顆飽滿的藍莓。顧言深很少吃這種精致的甜點，他的生活里只有速食和簡單的家常菜，像這樣帶著手作溫度的食物，是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他用小勺挖了一小塊放進嘴里，抹茶的微苦混著奶油的清甜在舌尖散開，不膩不齁，像極了陸時衍的笑容，熱烈卻不刺眼。

那一晚，顧言深的畫紙上，除了那抹亮黃色的身影，又多了一塊小小的抹茶蛋糕，旁邊歪歪扭扭地畫了顆藍莓，像是偷偷藏起來的小秘密。他盯著畫紙看了很久，嘴角還殘留著蛋糕的甜意，連帶著深夜的寂靜，都染上了幾分暖意。

第二天清晨，顧言深醒得比往常早了些。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他起身走到茶幾旁，看著空了一半的蛋糕盒，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把盒子洗干凈還給陸時衍——這是他能想到的，最自然的和人產(chǎn)生交集的方式。

他把洗好的盒子擦干，用紙巾仔細包好，揣在懷里，像是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走到門口，他對著貓眼深吸了好幾口氣，反復在心里演練著要說的話：“陸先生，謝謝你的蛋糕，盒子還給你?！焙唵蔚囊痪湓?，他練了不下十遍，直到聲音不再發(fā)顫，才鼓起勇氣打開門。

隔壁的門恰好虛掩著，里面?zhèn)鱽磔p輕的貓叫聲。顧言深腳步頓了頓，手指攥緊了懷里的盒子，遲疑著要不要敲門。就在這時，門“咔嗒”一聲被拉開，陸時衍穿著件灰色的家居服，頭發(fā)微微凌亂，臉上帶著剛睡醒的慵懶，看到他時，眼睛瞬間亮了：“顧言深？你是來還盒子的嗎？”

顧言深猛地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睛，臉頰瞬間發(fā)燙，連忙把盒子遞過去：“謝、謝謝你的蛋糕，很好吃?！彼穆曇舯壬洗吻逦诵?，卻還是忍不住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喜歡就好?！标憰r衍接過盒子，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得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顧言深渾身一僵，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連呼吸都忘了。陸時衍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僵硬，笑著收回手，指了指屋里：“要不要進來坐會兒？我家的小貓剛醒，正鬧著要吃東西呢?！?/p>

顧言深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下意識想拒絕，可腦海里閃過昨天畫紙上的小貓，還有蛋糕的甜意，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小聲的“好”。

走進陸時衍的家，顧言深才發(fā)現(xiàn)，這里和他的房間截然不同?？蛷d沒有厚重的窗簾，陽光肆無忌憚地灑進來，照亮了滿屋子的溫馨——沙發(fā)上放著幾個毛茸茸的抱枕，茶幾上擺著一個裝滿貓糧的盤子，幾只巴掌大的小貓正圍著盤子低頭吃東西，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它們是我從救助站接回來的，剛斷奶沒多久，特別黏人?！标憰r衍蹲下身，抱起一只橘色的小貓，遞到顧言深面前，“你要不要摸摸它？很軟的。”

顧言深看著小貓圓溜溜的眼睛，濕漉漉的鼻子，心里的緊張漸漸消散。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剛碰到小貓的絨毛，就被小貓用腦袋蹭了蹭，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來，讓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它好像很喜歡你?！标憰r衍笑著說，“我準備一會兒去寵物醫(yī)院，你要不要一起去？那里還有幾只小狗，上次你在樓下看到的那只流浪狗，我也帶回去了，現(xiàn)在正乖乖的呢?！?/p>

顧言深抬頭看了看陸時衍，他的眼睛里滿是真誠的邀請，沒有絲毫強迫的意味。他猶豫了一下，想起畫架上那個亮黃色的身影，輕輕點了點頭：“好。”

去寵物醫(yī)院的路上，兩人并肩走著，陸時衍絮絮叨叨地說著醫(yī)院里的趣事，比如哪只狗特別調(diào)皮，哪只貓愛撒嬌，顧言深雖然話少，卻聽得很認真，偶爾會應一聲“嗯”“哦”，卻從不覺得厭煩。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拉長了彼此的影子，慢慢靠在一起，像是偷偷牽起的手。

到了寵物醫(yī)院，顧言深果然看到了那只流浪狗——它已經(jīng)洗干凈了，毛發(fā)蓬松柔軟，正趴在籠子里曬太陽。看到陸時衍，它立刻搖著尾巴跑過來，對著顧言深也友好地蹭了蹭。顧言深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看著它溫順的模樣，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我發(fā)現(xiàn)你很喜歡小動物?！标憰r衍遞過來一瓶溫水，“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常來這里，它們都很喜歡你。”

顧言深接過水，指尖碰到陸時衍的手，溫熱的觸感讓他臉頰微紅。他抬起頭，看著陸時衍溫暖的笑容，第一次主動開口：“好，下次……我可以帶畫本來嗎？我想畫它們?！?/p>

陸時衍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燦爛了，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當然可以，求之不得?！?/p>

陽光透過寵物醫(yī)院的玻璃窗，落在顧言深的臉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