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許愿池的鎏金欄桿染成了暖橙色,可這“鎏金”早褪成了斑駁的銹色,歪歪扭扭的金屬圍欄上還掛著半片塑料袋,風(fēng)一吹就簌簌作響。
向平指尖捏著硬幣,指腹蹭過池壁脫落的瓷磚邊緣,露出的水泥坑洼里積著灰,像老人臉上皸裂的紋路。
她把硬幣投進(jìn)去,池水沒泛起多少漣漪,只攪起水底的污泥——那些沉底的硬幣大半被裹得發(fā)黑,只剩零星幾點銀光,混著漂浮的落葉一起,黏在池中央斷了半截的天使雕塑上,露出里面發(fā)黑的鐵絲骨架。
向平嘴角扯出個極淡的弧度,這笑意沒沾到眼底,反而讓眼底的碎光像融了霜,她輕輕嘆口氣,連嘲笑自己的力氣都少了些:“還是這樣的結(jié)局嗎?” 原來連寄托期待的地方,都和這份期待一樣,破舊又渺茫。“第852次”
風(fēng)卷著遠(yuǎn)處的慘叫掠過耳際,她抬手?jǐn)n了攏被吹亂的發(fā)梢,指尖擦過臉頰時,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有顆比池底污泥更涼的淚珠,已經(jīng)砸在了手背上。
冰冷的機械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歡迎各位玩家來到S級副本,祝各位游戲愉快。”這聲音毫無感情,像手術(shù)刀一樣劃開了凝滯的空氣。
女孩猛地回過神,眼前的環(huán)境既熟悉又陌生——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這是是一個巨大、破舊、空曠、光線慘白的大廳。
她下意識地?fù)噶藫钢讣?,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鎮(zhèn)定了一些。
“什么?S級副本?!”“我要回家!”
眾人的驚呼和哭喊在大廳中交織,形成一片混亂的聲浪。女孩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所有聲音都在她的腦海里炸開。
突然,“滋啦——”一聲尖銳的電流聲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她痛苦地捂住腦袋,幾秒鐘后,那聲音才消失。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藍(lán)白相間的病號服,背后印著“江川精神病院”幾個大字,胸前則有一個冰冷的數(shù)字“001”。
這一切都像一個荒誕的噩夢。
“喂,那個女的?!币粋€壯漢粗聲粗氣地喊著,走到她身邊,“要不要和我組隊?”
他的眼神黏膩而貪婪,像蟲子一樣在她身上爬來爬去,帶著令人作嘔的輕佻。
女孩強壓下心頭的惡心,皺起了眉頭,正準(zhǔn)備開口拒絕。
突然,一個身影如閃電般擋在她面前——一個披著頭發(fā)的女孩,眼神冷冽如冰,像淬了毒的刀。
壯漢后退了一步,但是看著眼前這個人小身板的樣兒,譏誚道:“你個臭婊子,怎么對老子說話的?”作勢要上前打她。
見壯漢拳頭揮來,那人靈巧地側(cè)身躲開,順勢伸腳絆了他一下。
壯漢重心不穩(wěn)往前踉蹌,她抓住機會,抬手用手肘狠狠砸向他的后頸。壯漢悶哼一聲撲在地上。
壯漢的獰笑卡在喉嚨里,眼前這個細(xì)瘦的背影像淬了毒的匕首,讓他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想不通,為什么對方一個側(cè)身就能讓自己失重,為什么那記肘擊像錘子砸在生鐵上——“這娘們的骨頭是鐵做的?”
冰冷的地板倒映著壯漢扭曲的臉,他的影子像攤開的墨漬在燈光下暈開。散發(fā)女孩站在他身后,鞋帶還沾著他鞋底的灰,指尖在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
“就這么說話,有問題嗎?”
周圍突然響起熱烈的掌聲,但也有質(zhì)疑和鄙夷的眼神。
散發(fā)女孩見狀,退到空地上,任由壯漢在地上大口喘氣。
她抬手順了順亂掉的發(fā)絲,目光掃過眾人,隨即微微頷首,右手虛扶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帽檐,向圍觀的人做了一個很標(biāo)準(zhǔn)的謝幕禮。
剛剛那個編號為001的女孩現(xiàn)在有點呆?。簞倓偸裁礀|西過去了?
散發(fā)女孩來到001身前:“有受傷嗎?”
“沒有?!?/p>
散發(fā)女孩看著她呆愣的樣子,嘴角不易察覺的笑了笑,突然朝她伸出了手:“我叫向平,請多指教。”
“我叫&*@,請多指教?!?/p>
向安:?
“你叫什么?”
“誒嘿,我不記得了。”
“行。?”
001突然靈光乍現(xiàn):“我叫向安。”
向平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展開說說。”
“嗯。你剛剛救了我,所以我希望你平安,沒錯吧?但是我又希望我自己平安,那么你的名字正好有個平,那我就叫安好了?!毕虬灿悬c得意
“行,都聽你的。”向平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對她可以放松警惕,她攥了攥手心,想把這份悸動給握住,再小心翼翼的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