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敲門聲突然在屋內響起,像顆石子砸進平靜的水面,讓原本還在打鬧的兩人瞬間僵住。慕容羽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推歐陽梁,指尖帶著急促的力道,把他往通往后院的側門方向搡
慕容羽快躲起來!
話音剛落,她又猛地頓住 —— 顧以淮有家里的鑰匙,每次回來從不用敲門,只會輕輕轉動鎖芯推門而入。這敲門聲既陌生又規(guī)律,不像是護法局的人,更不像是突發(fā)狀況。她松了口氣,卻還是沒敢大意,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著的是溫天心,一身鵝黃色的襦裙皺巴巴的,頭上的玉簪歪了半支,往日里總是梳得整齊的發(fā)髻也散落了幾縷碎發(fā),臉上沒化妝,眼眶紅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慕容羽這才放下心來 —— 是她的好友,當今長公主的女兒,平安貴女溫天心。
她剛想回頭跟歐陽梁說 “不用躲了”,卻瞥見窗邊蹲著個黑影。歐陽梁半屈著身子,后背貼著墻,手里還攥著剛才落在沙發(fā)上的披風,見慕容羽看過來,他沖她擠了擠眼,比了個 “下次見” 的口型,隨即腳步輕快地翻出窗臺,骨翼在墻外輕輕一展,轉眼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窗臺上一片被風吹動的落葉。
慕容羽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拉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口,溫天心就撲了過來,帶著一身淡淡的梨花香氣,卻沒了往日的活潑勁兒,肩膀微微聳動著,像只受了驚的小獸。
慕容羽天心?怎么了這是?
慕容羽連忙扶住她,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心里更覺奇怪 —— 往日里溫天心來找她,要么是提著新做的點心,要么是抱著話本,從來沒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兩人走進內室,慕容羽給她倒了杯溫熱的蜂蜜水,剛遞到她手里,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情況,溫天心就 “哇” 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杯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溫天心羽姐姐…… 我怎么辦啊……
溫天心哽咽著,話都說不完整,斷斷續(xù)續(xù)地把事情說了出來。原來前幾日,長公主和當今圣上私下商量,說是為了增進仙魔兩界的關系,打算讓她和魔界的林少辭和親,當今皇室已經沒有女子了,其他貴女不是已經訂了親就是配不上林少辭的身份,只有長公主之女——溫天心這個平安貴女適合嫁過去。
這消息來得猝不及防,她連林少辭的面都沒見過,只能偷偷打聽對方的名聲,可越打聽越慌 —— 有人說林少辭身子弱,是仙魔混血的緣故,連提劍都費勁;有人說他脾氣倔,在魔界時連魔王的話都敢反駁;更離譜的是,還有流言說他私生活混亂,在外頭養(yǎng)了不少女子,甚至有人懷了他的孩子。
溫天心我不想嫁……
溫天心抹著眼淚,聲音帶著濃濃的委屈
溫天心我只想在公主府里看看書、種種花,做我的平安貴女,我不想嫁給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更不想嫁給那樣的人……
慕容羽聽得滿頭問號,手里的茶杯差點沒拿穩(wěn)。林少辭?那個在護法局里總愛吐槽紅月、卻會悄悄給隊員帶零食的林少辭?她怎么不知道林少辭有 “身子弱”“脾氣倔”“風流” 這些毛???平日里林少辭雖然偶爾耍點小性子,可辦事靠譜,待人也溫和,哪有傳言說的那般不堪?
她拍著溫天心的背,輕聲安慰著,心里卻泛起了嘀咕 —— 這和親的消息來得蹊蹺,說不定背后還有別的隱情。
慕容羽握著溫天心微涼的手,沉吟片刻后做了決定
慕容羽與其在這兒猜,不如咱們直接去皇宮找嘉爾問問 —— 他是太子,定知道這賜婚的內情。
溫天心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剛才的慌亂散去不少,只緊緊跟著慕容羽,往皇宮的方向去。
馬車停在皇宮正門,慕容羽和溫天心取出隨身令牌 —— 慕容羽雖為魔界太子妃,卻因常年奔走于仙魔兩界救助貧民,被當今仙界圣上親賜 “瑞雪” 封號,持有的令牌可自由出入宮門。
溫天心身為平安貴女,本身就有入宮的特權。侍衛(wèi)核驗令牌后,恭敬地引著二人往東宮走去,沿途的宮墻覆著青瓦,廊下掛著的宮燈隨風輕晃,連空氣里都透著皇家的肅穆。
東宮正殿的門虛掩著,侍衛(wèi)通報后,便聽見里面?zhèn)鱽矸郊螤枩睾偷穆曇簟?/p>
方嘉爾讓她們進來吧。
慕容羽率先推門而入,只見方嘉爾穿著一身常服,正坐在窗邊的書案前批閱奏折,陽光落在他烏黑的發(fā)梢,添了幾分溫潤。而方嘉爾身旁,一個侍衛(wèi)或伺候的人都沒有,只有方嘉爾一人靜靜坐在椅子上。
按照仙界禮儀,慕容羽身為異國太子妃,只需行簡單的頷首禮;溫天心則規(guī)規(guī)矩矩屈膝行禮,剛彎下腰,就被方嘉爾笑著打斷
方嘉爾都是自家人,不用這么拘謹,快起來坐。
他示意宮女端上剛泡好的雨前龍井,看著溫天心依舊泛紅的眼眶,眼底多了幾分了然
方嘉爾我猜你們今日來,是為了賜婚的事吧?
溫天心咬著唇,點了點頭,剛想開口,慕容羽先接過話頭
慕容羽嘉爾,這賜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心說外面都在傳林少辭的閑話,而且好好的,怎么突然要靠和親來穩(wěn)定關系?
方嘉爾放下手中的朱筆,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語氣沉了幾分
方嘉爾這事說到底,還是因為‘下棋人’和守護者。
他頓了頓,看向兩人
方嘉爾前段時間他們接連搶奪貴族的魔法石,還在街市上與護法局動手,動靜鬧得太大,不少魔族貴族都覺得是仙界在暗中縱容,甚至有人上書魔王,說要對仙界開戰(zhàn)。
溫天心開戰(zhàn)?
溫天心驚得睜圓了眼睛,手里的茶杯晃了晃,茶水差點灑出來
溫天心可他們做的事,跟仙界有什么關系?
方嘉爾那些貴族不管這些,只覺得‘下棋人’常在仙界活動,就認定是我們在背后支持。
方嘉爾嘆了口氣
方嘉爾仙魔兩界本就有舊怨,一旦真的打起來,可不是小打小鬧 —— 到時候法術亂轟,魔力外泄,凡間會被波及,兩界的百姓都會遭殃,說是生靈涂炭也不為過。
他看向溫天心,語氣軟了些
方嘉爾父皇和姑姑商量了很久,才決定用和親來緩和關系。林少辭是魔界王爺,身份尊貴,你是平安貴女,品性口碑都好,你們的婚事既能給魔族一個臺階,也能讓兩界百姓安心,算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溫天心太子哥哥……可我不愿意嫁……
溫天心略帶委屈地向方嘉爾訴苦,卻只換來長長地一聲嘆氣
方嘉爾天心,你要知道,身為皇室,嫁娶方面,始終都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