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的光透過報紙破洞，在地面上投下細碎的晃動光斑，像跳動的鬼火。林野攥緊毛筆，指尖的冷汗讓筆桿有些打滑——剛才窗外的無臉人影還在腦海里打轉(zhuǎn)，他們手里的蠟燭明明在燃燒，卻沒傳來半點溫度，反而讓整個學堂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快寫吧，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崩钊坏穆曇粼谂赃呿懫?，她已經(jīng)寫完了整張試卷，正低頭用指尖摩挲著卷面，“最后幾句是‘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和‘子禽問于子貢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別記錯了?！?/p>

林野抬頭看她，發(fā)現(xiàn)李然的目光始終盯著試卷，不敢往窗戶的方向瞥哪怕一眼，連說話時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害怕什么。他想起剛才李然替自己求情時的慌亂，又想起值日生“別相信任何人”的警告，心里的警惕更重了——如果李然真的是“考生”，為什么她對《論語》的記憶精準到一字不差，卻對窗外的人影如此恐懼？

他沒有立刻動筆，而是假裝思考：“‘慎終追遠’后面，是不是還有一句‘祭思敬，喪思哀’？我有點記不清了?！?/p>

李然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她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強行鎮(zhèn)定下來：“沒有……沒有這句，你肯定記錯了，課本里就只有‘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p>

林野心里立刻有了答案——他沒記錯。高中時語文老師特意講過，“慎終追遠”后緊跟著“祭思敬，喪思哀”，是孔子關于祭祀與喪葬的主張，李然在故意騙他！

就在這時，斜前方的格子襯衫男生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林野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男生的手背上，黑色的印記已經(jīng)蔓延到了小臂，他手里的毛筆掉在地上，試卷上錯字連篇——“道千乘之國”的“乘”寫成了“城”，“節(jié)用而愛人”的“節(jié)”寫成了“結(jié)”，短短幾行字，錯了五個。

王老先生正站在他的課桌前，戒尺再次舉起，這次戒尺上泛著淡淡的黑氣：“第五個錯字，懲罰加倍?！?/p>

戒尺落下的瞬間，男生的小臂突然“嗤”的一聲，冒出一股黑煙，黑色印記像活過來一樣，順著血管往心臟的方向爬。男生疼得在地上打滾，嘴里喊著“我錯了！我再也不寫錯字了！”，可王老先生卻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林野的心臟狂跳——這根本不是“扣分”，是在慢慢折磨人！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試卷，只剩下最后三句沒寫，必須盡快完成，不能再被干擾。

他不再理會李然的提示，憑著記憶寫下“慎終追遠，祭思敬，喪思哀”，緊接著又寫下“子禽問于子貢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字跡落下的瞬間，墨色依舊濃黑發(fā)亮，沒有任何異?！执饘α?！

李然坐在旁邊，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不再假裝溫和，眼神里透著怨毒，死死盯著林野的試卷。林野假裝沒看見，繼續(xù)往下寫，可就在這時，窗戶上的舊報紙突然“嘩啦”一聲全被吹掉了，十幾道無臉人影站在窗外，手里的蠟燭火焰突然變成了綠色，朝著學堂里伸來。

“?。　庇锌忌饨衅饋?，下意識想躲，卻被固定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王老先生突然舉起戒尺，朝著窗戶的方向一揮，一道白光閃過，無臉人影往后退了幾步，可很快又圍了上來，綠色的火焰越來越近。

“時間到了，交卷。”王老先生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急促，“沒寫完的，按掛科處理。”

林野趕緊寫完最后幾個字，剛放下毛筆，就看到李然突然站起來，一把搶過他的試卷，撕成了兩半。“你別想通過考試！”李然的聲音變得尖銳，臉上的皮膚開始慢慢脫落，露出下面蒼白的、沒有五官的臉，“我早就不是考生了！我是這里的‘守場人’，專門抓想逃出去的人！”

林野驚呆了——原來李然根本不是考生，而是考場的陷阱！他想奪回試卷，卻被李然推倒在地，就在這時，王老先生突然走了過來，戒尺朝著李然的頭狠狠砸了下去。

“違反考場規(guī)則，干擾其他考生，除名?！?/p>

李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像煙霧一樣慢慢消散，被她撕碎的試卷碎片在空中重新組合，變回了完整的樣子，飄到林野面前。王老先生撿起試卷，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全對，通過考核?！?/p>

林野松了口氣，剛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窗外的無臉人影已經(jīng)沖進了學堂，綠色的火焰朝著他撲來。王老先生突然拉住他的手，朝著學堂后面的一扇小門跑去：“快跟我走，這里要塌了！下一場考核的準考證，我已經(jīng)幫你準備好了！”

林野跟著王老先生跑出小門，身后傳來學堂倒塌的聲音，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無數(shù)綠色的火焰在廢墟上燃燒，而王老先生的手，正慢慢變得透明，和當初的值日生一樣。

“記住，下一場考核在‘星際駕駛艙’，監(jiān)考員是‘AI船長’，別相信它的任何指令。”王老先生說完，身體徹底消失，只留下一張黑色的準考證，落在林野手里，背面寫著“第三場考核：星際駕駛科，考核地點：星際飛船‘遠航號’，考核時間：明天正午”。

林野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間里，手里攥著準考證，心里明白——這場無限考試，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而他不知道，下一場星際駕駛考核，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