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嘉祺的指尖還停留在他臉頰，帶著少年人滾燙的溫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滴淚被他揩去，留下微涼的濕痕。宋亞軒沒有動，只是仰著頭，淚水無聲地淌，視線穿過朦朧的水光，逐一掃過圍攏過來的每一張臉。
丁程鑫的眉頭擰得死緊，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抬手，重重按在馬嘉祺肩上，像是無聲的支撐，也像是壓抑著自己上前的沖動。劉耀文站在稍遠半步，嘴角那塊之前打架留下的青紫還沒完全消退，他緊抿著唇，眼神兇狠地掃視四周，仿佛在尋找那個“欺負”了宋亞軒的罪魁禍首。張真源和嚴浩翔一左一右，沉默地站著，像兩尊守護的門神，只是眼底泄露了同樣的焦灼。賀峻霖站在最后，手里還捏著那張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畫著星空的便簽紙，指尖用力到泛白。
【？？？哭了？真哭了？】
【馬嘉祺這擦眼淚的動作……我竟然有一秒覺得是真的？】
【劇本升級了？開始走虐心路線了？】
【賭他們?nèi)昼娭畠?nèi)露餡！】
【軒軒別哭啊！媽媽心疼！】
那些字句依舊漂浮著，帶著慣有的嘲弄和看戲的興奮。可此刻，宋亞軒看著眼前這六個人，他們沒有任何言語，沒有系統(tǒng)提示音里虛假的好感度增加，只有沉默的、笨拙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擔憂和慌亂。這和他認知里“攻略者”該有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
信任度+1%。
那行細小的金色字體早已消失，但它帶來的震動，卻在宋亞軒心里掀起了海嘯。
他猛地低下頭，避開了馬嘉祺還想伸過來的手，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破碎：“……別碰我?！?/p>
馬嘉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血色褪得更厲害。
宋亞軒用手背狠狠抹掉臉上的淚，撐著墻壁站起來，身體還有些發(fā)軟，但他強迫自己站穩(wěn)?！拔覜]事?！彼貜土艘槐?，這次聲音穩(wěn)定了一些，卻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不用你們管。”
他推開擋在面前的張真源，踉蹌著朝宿舍樓的方向跑去。這一次，沒有人再追上來。他能感覺到，六道目光沉甸甸地烙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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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宋亞軒把自己縮進了更堅硬的殼里。他不再回應任何試探，無論是馬嘉祺默默放在他桌上的早餐，還是丁程鑫欲言又止的關心，或是賀峻霖那些精致用心的便簽和手繪。他照單全收，然后毫無反應，像一塊捂不熱的石頭。
但他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楊晨曦。
他看著她依舊溫柔地對自己笑，聽著她“不經(jīng)意”地提起馬嘉祺他們可能別有用心的“證據(jù)”，甚至在她又一次“擔憂”地暗示賀峻霖的接近可能帶有目的時，宋亞軒第一次，沒有點頭附和。
他只是垂下眼睫，輕聲問：“晨曦，你怎么知道……他們一定是別有用心呢？”
楊晨曦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快得幾乎捕捉不到，隨即又漾開更柔和的笑意：“亞軒，我只是怕你受傷。你看，之前那些意外……每次都那么巧，他們就在附近。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宋亞軒看著她，沒說話。他想起音樂教室被鎖的那晚，丁程鑫找到他時，外套上沾滿了灰塵，手背上還有一道不知道在哪里劃破的血痕。想起巷口那次，劉耀文擋在他身前，挨了對方一拳，回頭看他時眼神里的緊張遠多于疼痛。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在懷疑的催化下，變得無比清晰。
而楊晨曦，她永遠衣著整潔，笑容完美，出現(xiàn)在“恰到好處”的時機，給予“恰到好處”的安慰。她像一個精準的編劇，安排著每一出戲碼。
【警報！警報！宋亞軒對楊晨曦信任度-10%！】
【臥槽？內(nèi)訌了？】
【早就覺得這女的不對勁，一臉白蓮樣】
【軒軒快醒醒！你唯一的朋友才是真boss?。 ?/p>
彈幕開始出現(xiàn)不同的聲音。宋亞軒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機會很快來了。學校一年一度的舞臺劇籌備進入尾聲，最后一次帶妝彩排，宋亞軒飾演的配角有一個需要攀上小型移動高臺的動作。道具組檢查過無數(shù)次，確認安全。
楊晨曦站在臺下陰影處，看著宋亞軒一步步走上那個漆成黑色的、不算太高的平臺。她的指尖微微蜷起，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冷光。她記得自己“無意”中擰松了平臺底部一個不太起眼的固定螺栓，不會立刻倒塌，但在承重和移動時，足以造成一次“意外”的傾斜。
音樂響起，宋亞軒按照走位，移動到平臺邊緣。就在他抬腳的瞬間，腳下傳來一聲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平臺猛地一晃！
“小心！”
幾乎是同時，好幾聲驚呼炸響。
離得最近的劉耀文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沖了上去，不是去扶那搖晃的平臺，而是直接伸手，試圖將宋亞軒從上面拽下來。張真源和嚴浩翔也從兩側撲上，用手臂死死抵住傾斜的平臺。馬嘉祺和丁程鑫在臺下，臉色煞白，丁程鑫甚至下意識往前跨了一步，做出了接住的姿勢。
賀峻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尖利：“道具！穩(wěn)?。 ?/p>
混亂中，宋亞軒被劉耀文幾乎是半抱著拉了下來，踉蹌著跌進他懷里。少年的胸膛劇烈起伏，心跳聲擂鼓一樣敲在宋亞軒的耳膜上。
“你沒事吧？！”劉耀文的聲音又急又怒，抓著他胳膊的手收得死緊，勒得他生疼。
平臺被張真源和嚴浩翔強行穩(wěn)住，沒有徹底倒塌。
宋亞軒站穩(wěn)身體，推開劉耀文，目光卻越過眾人，精準地投向臺下的楊晨曦。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恐和擔憂，快步走上前：“亞軒！你沒事吧？嚇死我了！這道具怎么回事？！”她伸手想來扶他。
宋亞軒避開了她的手。
他的視線落在她因為快步走動而微微敞開的校服口袋邊緣，那里，一抹熟悉的、屬于特殊型號扳手的金屬反光，一閃而過。和他之前“偶然”在工具房外看到她拿著的那把，一模一樣。
彩排現(xiàn)場一片嘈雜，道具組的人慌忙上前檢查，指導老師大聲詢問著情況。
在一片混亂的背景音中，宋亞軒看著楊晨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她，以及離得近的馬嘉祺幾人耳中：
“是啊，怎么回事呢？”他頓了頓，眼神冰冷，“也許，是該好好查查?！?/p>
楊晨曦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實錘了？！】
【我就知道是她！所有意外都是她搞的鬼！】
【軒軒剛才看她的眼神……我汗毛倒立了】
【完了完了，白蓮花面具要掉了】
【馬嘉祺他們剛才的反應……是真的怕他受傷啊】
宋亞軒沒有再看她慘白的臉，他轉過身，目光掃過身邊驚魂未定的六個人。他們臉上殘留著未褪的恐慌，劉耀文還在喘著粗氣，嚴浩翔抵著平臺的手臂肌肉都繃得僵硬。
沒有彈幕所說的“演戲”，只有最本能的、來不及偽裝的反應。
那行細小的金色字體，在他視野角落再次閃爍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宋亞軒對攻略者信任度：+15%】
信任的堤壩，一旦裂開縫隙，洶涌的真相便開始倒灌。他看著他們，第一次，沒有立刻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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