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的死亡證明

葉珩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客廳的燈亮得刺眼。母親、繼父、繼妹，以及那兩個雙胞胎弟弟，全都坐在那里，仿佛在專門等待她的“審判”。

王月芬（母親）還知道回來？

母親的聲音像冰渣。

繼父吐著煙圈，用一種被冒犯的語氣

林濤華（繼父）在外面胡說八道，把家里的臉都丟光了。

葉珩的沉默，在他們眼中等同于默認(rèn)和挑釁。

王月芬（母親）看來不讓你長長記性是不行了。

母親對雙胞胎兒子抬了抬下巴

王月芬（母親）就在這兒，讓她好好清醒一下。

兩個弟弟立刻上前，不由分說，用早就準(zhǔn)備好的粗糙麻繩，將葉珩的雙手死死反捆在身后。繩子勒進(jìn)皮肉，帶來尖銳的刺痛。他們讓她面對著他們，站在客廳中央，就像將祭品呈上祭壇。

她的正前方，是兩個摩拳擦掌、面帶興奮的“行刑者”。

她的側(cè)面和身后，是冷漠的“觀眾”——母親面無表情地看著，繼父悠閑地蹺著腿抽煙，繼妹的嘴角甚至帶著一絲看好戲的笑意。

第一記直拳，瞄準(zhǔn)她的胃部。拳頭接觸的瞬間，葉??感覺像被一根沉重的木樁狠狠撞上。劇痛并非停留在表面，而是像沖擊波一樣穿透進(jìn)去，在體內(nèi)炸開。她猛地弓起身子，胃里翻江倒海，喉嚨里涌上酸澀的膽汁味。繩子因她身體的劇烈收縮而更深地勒進(jìn)皮肉，帶來了第二次窒息般的疼痛。她張大了嘴，卻因為膈肌的痙攣，連一聲痛呼都發(fā)不出來，只有急促而破碎的氣音。

第二記直拳，擊打在肋骨下方。她清晰地聽到一聲悶響，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尖銳的、仿佛骨頭要裂開的刺痛。那一側(cè)的呼吸立刻變得困難，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肋間撕裂般的感覺。

第二個弟弟，模仿著電視里的姿勢，揮舞著幅度更大的擺拳，追求打擊面和羞辱性。

第一記擺拳，掄在她的側(cè)腰。拳頭帶著弧度砸來，疼痛是面積更大、更鈍重的，像被一塊厚重的濕毛巾反復(fù)抽打。皮膚表面火辣辣的，而深處的腎臟仿佛被震動，引發(fā)一陣陣惡心和眩暈。她的身體被打得向一側(cè)歪斜，繩子猛地拉扯，幾乎將她拽倒，肩關(guān)節(jié)傳來被撕扯的痛楚。

第二記擺拳，目標(biāo)是她的肩膀。這一拳下來，先是骨頭承受沖擊的鈍痛，緊接著是肌肉和韌帶被過度拉伸的酸痛。她感覺整條手臂瞬間麻木，仿佛不再屬于自己，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縮顫抖。

當(dāng)拳頭擊中她額角已經(jīng)青紫腫起的傷口時，那是一種爆炸性的、直達(dá)天靈蓋的劇痛。眼前瞬間一片雪白，伴隨著劇烈的耳鳴，仿佛整個頭顱都要裂開。短暫的意識剝離感讓她身體徹底軟了下去，全靠繩子吊住。繩子繞過她單薄的胸口和堅硬的椅背，打了死結(jié)，深深嵌入皮肉。這不是意志能抗衡的束縛，她被強制性地釘在了這個位置，像一個等待風(fēng)干的標(biāo)本。

起初，是尖銳的感官地獄。

拳頭留下的傷處開始劇烈地搏動，如同皮肉下埋了無數(shù)顆微型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炸開一片灼熱的痛楚。繩子勒緊的地方，摩擦帶來的灼燒感和束縛帶來的血液不暢感交織在一起。

她無法改變重心，全身的重量被迫由被捆綁的胸臂和僵直的雙腿承擔(dān)。肌肉很快就開始酸脹、顫抖，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她的神情不再是麻木，而是一種極致的生理性痛苦。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額頭上滲出冰冷的汗珠，與之前打架時的熱汗混合。她死死咬住牙關(guān)，下頜線繃得像石頭，但喉嚨里仍會不受控制地溢出極其細(xì)微的、破碎的抽氣聲。她的眼神無法聚焦，失神地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靈魂正試圖逃離這具正在承受酷刑的軀殼。

時間在疼痛中變得粘稠而漫長。

漸漸地，身體開始背叛她。

大腦因疼痛和缺氧開始發(fā)出警告。眼前的景物開始晃動、旋轉(zhuǎn)，那盞昏暗的壁燈分裂成好幾個模糊的光團。耳朵里充斥著越來越響的嗡鳴，像有無數(shù)只蟬在顱內(nèi)嘶叫。

肌肉的顫抖從細(xì)微變?yōu)閯×遥缓?，力量像退潮一樣從四肢百骸流走。她的膝蓋猛地一軟，身體向下墜去——但繩子瞬間繃緊，像鐵箍一樣死死勒住她的胸口，阻止了她的癱倒。這種懸吊的姿態(tài)帶來了新的痛苦，肋骨仿佛要被勒斷，呼吸變得極其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吞咽玻璃碎片。

冷汗浸透的衣服貼在皮膚上，帶走她本就微弱的熱量。她開始感到一種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寒冷，身體不受控制地打起寒顫。

她的頭無力地垂落，下巴抵在鎖骨上，脖頸呈現(xiàn)出一種瀕死天鵝般的脆弱弧度。唾液無法吞咽，沿著微微張開的嘴角滑落，混著干涸的血跡。

黑暗，從視野的四周開始侵蝕，像濃稠的墨汁，一點點吞噬掉最后的光亮和意識。那嗡鳴聲達(dá)到了頂點，然后……

一切，戛然而止。

她的身體猛地一沉，所有的肌肉徹底松弛，所有的重量都交給了那幾根粗糙的麻繩。她暈了過去。

像一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被自己的重量懸掛在那里。只有胸口因繩子勒得太緊而還有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生命尚未完全離去。

她被固定在那里，在無意識的深淵中，暫時逃離了這人間煉獄。而現(xiàn)實中的懲罰，仍在持續(xù)。懲罰結(jié)束了。

但束縛沒有。

葉珩被反綁雙手，固定在了客廳中央一把沉重的木頭椅背上。繩子繞過她的胸口和椅背，打了死結(jié)，讓她無法掙脫，也無法坐下，只能被迫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燈被關(guān)掉了一大半，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壁燈。

她被遺棄在了那片昏沉的光影里，像一件被用完的、需要“晾干”的破損工具。繩子深陷進(jìn)手腕和胸口的皮肉，火辣辣地疼。全身上下的傷痛在寂靜中變得愈發(fā)清晰、尖銳，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銼刀，反復(fù)磋磨著她的神經(jīng)。

起初，是極致的疼痛和屈辱支撐著她的意識。

然后，是麻木。疼痛變得遙遠(yuǎn)，身體像不屬于自己。

再然后，是眩暈。失血、疼痛和極度的疲憊開始吞噬她。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zhuǎn)、模糊，昏暗的燈光變成一團晃動的光暈。

她的膝蓋開始發(fā)軟，但繩子勒在胸口的力量將她死死吊住，讓她無法倒下。這種懸吊的姿態(tài)，反而加劇了她的痛苦和缺氧。

她試圖深呼吸，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和腹部的傷痛。

耳朵里的嗡鳴聲越來越大，蓋過了客廳掛鐘的滴答聲。

她的頭無力地垂下，下巴抵在鎖骨上，視線里只剩下自己骯臟的鞋尖和冰冷的地面。

黑暗，從視野的邊緣開始蔓延，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蠶食著她最后一點意識。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仿佛聽到繼妹在臥室里模糊的笑聲。

然后，一切歸于沉寂。

她的身體徹底軟了下來，所有的重量都交給了那幾根粗糙的麻繩。她暈了過去。她看著這個所謂的“家”，看著黑暗中那些模糊的、熟睡的輪廓。

身體的痛苦與精神的煎熬，將這一刻凝固成了她人生中永恒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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