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深處的混亂平息了,但某種更沉重的東西卻留了下來。我跟在空和派蒙身后離開,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最后那句話帶來的重量——“我會‘看著’你”。
不是關(guān)心,不是同情,是監(jiān)視。因為我的力量是個“麻煩”,可能波及他“回家的路”。
哈。多么直接,多么……合理。
回到蒙德城那間臨時租住的、家徒四壁的房間,我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木門,緩緩滑坐在地上。戰(zhàn)斗后的虛弱感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涌上,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體內(nèi)那股不受控制的、狂躁的草元素力依舊在經(jīng)脈中隱隱作痛,提醒著我的無能。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壓制住體內(nèi)這該死的力量,找到控制它的方法,然后……然后去完成那件必須完成的事。我討厭蒙德的吵鬧,討厭那些毫無邊界感的視線,討厭一切試圖靠近我的人。
我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萬人嫌”,用毒舌和冰冷筑起高墻,以為這樣就能隔絕所有麻煩。
可結(jié)果呢?
麻煩依舊找上門。那些下三濫的地痞,還有森林里那不受控制的力量暴走……最后,還引來了這個我看不透的、同樣冰冷的空。
他看我的眼神,和看路邊的石頭、看那些魔物沒有任何區(qū)別。沒有厭惡,沒有好奇,只有純粹的、基于利害關(guān)系的評估。
這比任何的指責(zé)或憐憫更讓我感到……狼狽。
我抬起手,觸碰到了腦后那束因為戰(zhàn)斗而有些松散凌亂的棕色長發(fā)。這長發(fā),曾經(jīng)……不,不能回想。
這長發(fā),是過去那個軟弱、無力、只能任人擺布的莉結(jié)衣的象征。是束縛,是恥辱的標記!
就是因為還不夠決絕,體內(nèi)還殘留著那些無用的情感和軟弱,才會讓力量失控,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一股混雜著憤怒、屈辱和自我厭棄的情緒猛地沖上頭頂。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房間那面模糊的銅鏡前。鏡中的少女臉色蒼白,綠眸中燃燒著偏執(zhí)的火焰,那束長發(fā)垂在身后,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失敗。
夠了。
真的夠了。
我拔出腰間的雙劍之一。冰冷的劍身映出我決絕的眼神。
沒有一絲猶豫。
手起,劍落。
唰——
一縷縷棕色的發(fā)絲應(yīng)聲而斷,飄然散落在地板上。
劍光在鏡前不斷閃爍,每一次揮落,都帶著一種近乎自殘般的快意,仿佛在斬斷與過去的所有牽連,斬斷那些無用的軟弱和猶豫。
很快,長發(fā)變短,變得更加利落,參差不齊地貼服在耳際和頸后,露出更加清晰的下頜線和脖頸的線條。鏡中的我,氣質(zhì)陡然變得更加銳利,如同出鞘的刀鋒,那雙翠綠的眸子在短發(fā)的襯托下,顯得愈發(fā)冰冷逼人。
地上,是散落的、如同被遺棄的過去。
我看著鏡中全新的自己,短發(fā)的莉結(jié)衣。胸口因為激烈的動作和情緒而微微起伏。
這樣……就好了。
斬斷冗余,摒棄軟弱。從此以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更不需要……那個空所謂的“監(jiān)視”!
我會靠自己,掌控這力量。
我會完成那件事。
然后,徹底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
任何阻礙我的人,無論是誰……
我握緊了手中的雙劍,指節(jié)泛白,對著鏡中那個眼神兇戾的短發(fā)少女,無聲地立下誓言。
……我都會,親手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