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接過茶葉蛋,指尖觸到蛋殼的溫度,暖得剛好。他小口咬著,蛋白細膩,蛋黃沙沙的,帶著淡淡的鹽味——和母親煮的味道很像,卻又多了點陌生的暖意。江逾白坐在對面,正大口喝著豆?jié){,白色的泡沫沾在嘴角,他卻沒察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籃球社下周的友誼賽。
“到時候肯定特別熱鬧,”江逾白放下豆?jié){杯,眼里閃著光,“趙宇那家伙上次輸了比賽,這次肯定要卯足勁贏回來,我得提前幫他練投籃。”
林疏桐點點頭,把最后一口茶葉蛋咽下去,又喝了口豆?jié){。豆?jié){很濃,帶著豆子的清香,比他以前喝的速溶豆?jié){好喝太多。他忽然想起昨天江逾白遞給他的可樂,還有薄荷糖,心里像被溫水泡過,軟乎乎的。
“對了,”江逾白忽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玻璃罐,放在桌子上,“這個給你?!?/p>
林疏桐看過去,罐子里裝著淡紅色的醬,上面浮著幾顆完整的草莓,蓋子上貼著一張便簽,寫著“江媽媽牌草莓醬”,字跡娟秀,和江逾白的張揚完全不同?!斑@是……”
“我媽昨天做的,說讓我?guī)c給同學嘗嘗,”江逾白撓了撓頭,耳尖有點紅,“我覺得挺好吃的,你應(yīng)該也會喜歡,就給你裝了一罐?!?/p>
林疏桐拿起玻璃罐,指尖碰到冰涼的罐身,能看到里面飽滿的草莓果肉。他很少收到別人送的東西,尤其是這種帶著“家”的味道的食物,心里忽然有點發(fā)澀——自從父親去世后,他就很少感受到這樣的溫暖了。
“謝謝阿姨,也謝謝你。”他把玻璃罐抱在懷里,聲音很輕,卻帶著真誠。
“不用謝,”江逾白笑得露出梨渦,“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再讓我媽多做點,給你帶過來?!?/p>
兩人吃完早餐,一起往學校走。早上的風很涼,吹在臉上很舒服,巷口的老梧桐葉子上還掛著露珠,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灑下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林疏桐抱著草莓醬,走在江逾白身邊,偶爾會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著陽光的氣息,讓人覺得很安心。
到了教室,趙磊已經(jīng)到了,正趴在桌子上補覺??吹剿麄冞M來,他抬起頭,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林疏桐懷里的玻璃罐上:“喲,江哥,你居然把你媽做的草莓醬帶來了?我上次跟你要,你說不夠吃,怎么給新同學就有了?”
江逾白踹了他一腳:“一邊去,疏桐是新同學,我照顧他怎么了?”
趙磊撇了撇嘴,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林疏桐把草莓醬放在桌肚里,小心翼翼地貼在書包旁邊,生怕被碰倒。江逾白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覺得林疏桐像只護著食物的小松鼠,可愛得緊。
第一節(jié)是數(shù)學課,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走進教室,說要進行摸底測試。林疏桐拿出筆和草稿紙,心里有點緊張——他剛轉(zhuǎn)來,還不知道這個班的數(shù)學水平,怕考得不好。江逾白看出了他的緊張,偷偷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胳膊,遞過來一張紙條:“別緊張,你這么厲害,肯定能考好?!?/p>
林疏桐看著紙條,心里的緊張少了點,他抬起頭,對江逾白笑了笑。這是江逾白第一次看到林疏桐笑,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點點虎牙,不像平時那樣清冷,反而帶著點軟乎乎的感覺。江逾白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低下頭,假裝看試卷,耳尖卻悄悄紅了。
試卷發(fā)下來,林疏桐快速瀏覽了一遍,題目不算難,大多是他以前學過的。他拿起筆,開始認真答題,筆尖在紙上劃過,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江逾白坐在旁邊,偶爾會偷偷看他,看到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
寫到最后一道大題時,林疏桐需要用尺子畫輔助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忘帶尺子了。他心里一慌,翻遍了書包和桌肚,都沒找到。老師在講臺上巡視,他不敢回頭借,只能著急地捏著筆,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江逾白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湊過來小聲問:“怎么了?”
“忘帶尺子了?!绷质柰┑穆曇魩еc委屈。
江逾白立刻從筆袋里拿出自己的尺子,是一把塑料的直尺,上面印著籃球圖案,邊緣已經(jīng)有點磨損了。他看了看尺子,又看了看林疏桐,忽然做出一個讓林疏桐驚訝的動作——他把尺子放在桌子上,用手按住,猛地一掰,尺子“咔嗒”一聲斷成了兩段。
“給你。”江逾白把短的那截尺子遞過來,臉上帶著笑容,“雖然短了點,但畫輔助線夠了?!?/p>
林疏桐看著那截斷尺,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暖。這把尺子看起來是江逾白很喜歡的,上面的籃球圖案都快磨掉了,他卻毫不猶豫地掰斷了,只為了給自己用。
“謝謝……”林疏桐接過尺子,指尖碰到江逾白的手,兩人都僵了一下,趕緊收回手。林疏桐低下頭,假裝答題,卻覺得臉頰越來越燙,連筆都握不穩(wěn)了。
江逾白看著林疏桐泛紅的耳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地跳個不停。他趕緊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答題,卻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腦子里全是剛才碰到林疏桐手指的觸感,軟軟的,涼涼的,像夏天的冰淇淋。
測試結(jié)束后,老師把試卷收走,說下午會把成績改出來。林疏桐把那截斷尺小心翼翼地放進筆袋里,像珍藏什么寶貝。江逾白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問:“你這么喜歡這截尺子???”
林疏桐點點頭:“嗯,這是你送我的?!?/p>
江逾白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撓了撓頭,笑著說:“喜歡就好,下次我再給你買新的?!?/p>
“不用,”林疏桐抬起頭,眼神很認真,“這截就很好?!?/p>
江逾白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里忽然覺得甜甜的,比母親做的草莓醬還甜。他想再說點什么,上課鈴聲卻響了,只能趕緊坐好,心里卻一直想著林疏桐剛才的話。
下午,數(shù)學成績出來了,林疏桐考了年級第一,滿分。老師在講臺上表揚他,全班同學都驚訝地看著他,趙磊更是湊過來,一臉崇拜:“疏桐,你也太厲害了吧!滿分?。〗?,你這次考了多少?”
江逾白的臉有點紅,他考了85分,雖然比上次進步了,卻和林疏桐差了一大截。“別問了,”他踹了趙磊一腳,“趕緊聽課?!?/p>
林疏桐看出了江逾白的尷尬,偷偷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胳膊,遞過來一張紙條:“你進步很大,繼續(xù)加油?!?/p>
江逾白看著紙條,心里的尷尬少了點,他抬起頭,對林疏桐笑了笑,兩個梨渦陷得很深。
放學的時候,江逾白要去籃球社訓練,林疏桐原本想回家,卻被江逾白拉住了:“疏桐,你等我一會兒,訓練結(jié)束我送你回家,順便帶你去個地方?!?/p>
林疏桐點點頭,坐在場邊的長椅上,看著江逾白訓練。夕陽的光落在江逾白身上,他的身影在籃球場上奔跑,像一道紅色的閃電。林疏桐拿出筆袋里的斷尺,指尖輕輕拂過上面的籃球圖案,心里滿是溫暖。
訓練結(jié)束后,江逾白帶著林疏桐往學校后面的小巷走。小巷里很安靜,兩邊是老舊的居民樓,墻上爬滿了爬山虎,風一吹,葉子沙沙響。走到小巷盡頭,江逾白停下腳步,指著前面的一棟老房子:“你看,那是我奶奶家,她種了很多草莓,我媽做草莓醬的草莓都是從這里摘的?!?/p>
林疏桐看過去,老房子的院子里種滿了草莓,綠油油的葉子間點綴著紅色的果實,看起來很誘人?!斑@里好漂亮。”
“是啊,”江逾白笑著說,“我小時候經(jīng)常在這里玩,夏天的時候,奶奶會摘很多草莓給我吃,特別甜。下次我?guī)銇碚葺貌缓???/p>
林疏桐點點頭:“好?!?/p>
兩人站在巷口,看著院子里的草莓,夕陽的光落在他們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江逾白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顆草莓,遞給林疏桐:“這是我剛才摘的,你嘗嘗?!?/p>
林疏桐接過草莓,紅色的果實飽滿多汁,上面還沾著水珠。他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帶著淡淡的果香,比超市買的草莓好吃太多?!罢嫣稹!?/p>
“對吧?”江逾白笑得很得意,“我奶奶種的草莓是最好吃的。”
兩人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巷子里的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落在地面上。江逾白走在林疏桐身邊,偶爾會碰到他的胳膊,又趕緊分開,空氣里滿是曖昧的氣息。
走到林疏桐家小區(qū)門口時,林疏桐停下腳步:“我到了?!?/p>
“嗯,”江逾白點點頭,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林疏桐,“這個給你?!?/p>
林疏桐接過來,是一顆用線串起來的草莓形狀的吊墜,紅色的,看起來很可愛?!斑@是……”
“我昨天在文具店看到的,覺得很可愛,就買了下來,”江逾白撓了撓頭,耳尖有點紅,“送給你,就當是……謝謝你今天鼓勵我?!?/p>
林疏桐看著吊墜,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他把吊墜戴在脖子上,藏在襯衫里面,貼著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吊墜的溫度?!爸x謝,我很喜歡?!?/p>
“喜歡就好,”江逾白笑得露出梨渦,“那我走了,明天早上七點,巷口等你。”
“好?!绷质柰┛粗獍椎谋秤?,直到他消失在巷口,才轉(zhuǎn)身走進小區(qū)。
回到家,母親看到他脖子上的吊墜,笑著問:“這是誰送的?。亢芸蓯??!?/p>
林疏桐摸了摸吊墜,臉上露出笑容:“是同桌送的?!?/p>
“同桌?”母親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看來你在新學校過得很好,媽媽就放心了?!?/p>
林疏桐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向巷口的方向,江逾白已經(jīng)不在了,只有路燈亮著,昏黃的光落在地面上。他摸了摸筆袋里的斷尺,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墜,還有桌肚里的草莓醬,這些小小的物件,都成了他在南城的溫暖回憶。
蟬鳴還在繼續(xù),這個夏天,因為江逾白的出現(xiàn),變得格外美好。林疏桐躺在床上,想起江逾白笑起來的樣子,想起他掰斷尺子的動作,想起他送自己草莓的場景,嘴角忍不住上揚。他期待著明天的到來,期待著和江逾白一起上學,一起吃早餐,一起在天臺上看星星。
也許,這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樣子,有蟬鳴,有陽光,還有一個喜歡的人,陪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