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窘迫還沒散，黎默一想起程風(fēng)那副無所謂的表情，氣就不打一處來——明明是兩人一起玩鬧，最后挨訓(xùn)、道歉的只有他一個。帶著滿肚子火氣往前走，等停下腳步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老梧桐樹下。

“走來走去，怎么又到這兒了？”他靠在樹干上，雙手環(huán)胸，語氣里滿是煩躁，目光掃過地上的落葉，又輕聲嘀咕，“好在這梧桐樹夠涼快，也不算完全沒好處。”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個人正聽著他的自語，腳步頓了頓。

黎默煩躁地圍著樹轉(zhuǎn)了兩圈，手剛要碰到樹皮，卻猛地頓住——樹洞深處竟坐著個人。他瞇眼仔細看了看，那人的側(cè)臉越看越眼熟，剛才對程風(fēng)的火氣瞬間被沖散大半，只剩滿腦子“在哪兒見過”的念頭。

“同學(xué)你好，我們是不是見過？”他開口時，語氣里的氣悶還沒完全褪去，卻帶著明顯的疑惑?？赡猩皇翘а劭戳怂幌?，沒說話。那沉默像盆冷水，剛壓下去的火氣又悄悄冒了頭，黎默心里嘀咕：怎么又是個不愛說話的？連句回應(yīng)都沒有，越想越覺得莫名的氣。

“高三一班沈澄。”男生的聲音清淡得像梧桐葉上的露水，頓了頓，才補了句，“昨天被你不小心潑到水的人?！彼f這話時眼皮都沒抬，指尖還在輕輕捻著樹洞里的一片枯葉，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可黎默聽完，腦子“嗡”的一聲就空了。高三一班沈澄？那個常年霸占年級第一、名字貼在光榮榜最頂端的沈澄？他昨天潑的居然是他？！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大半，黎默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他看著樹洞里神色淡然的人，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碎得連渣都不?！獫婂e人就算了，怎么偏偏潑的是這位“學(xué)神”？這下不僅尷尬，還徹底丟了人，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黎默攥著衣角的手緊了緊，明明尷尬得想轉(zhuǎn)身就走，卻還是咬著牙開了口，語氣里帶著明顯的窘迫：“我是…黎默…昨天跟你說過的…那個，潑水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澄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打量，像是在從記憶里撈起這個名字。黎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剛想找個借口躲開，就聽見沈澄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很高興認識你?！彼D了頓，語氣依舊清淡，卻多了幾分柔和，“我并未責(zé)怪你，我們可以好好的做個朋友?！?/p>

黎默愣在原地，腦子里的“完了”瞬間被“居然可以做朋友”取代，剛才還沉甸甸的心情忽然輕了半截，連嘴角都忍不住悄悄往上勾了勾。

梧桐葉篩下的光斑在兩人腳邊晃了許久，黎默越聊越驚喜——他竟和常年遙不可及的學(xué)神有這么多共同愛好，心里暗自慶幸這算“因禍得?！?。

“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沈澄率先起身，拍了拍衣角的落葉，語氣依舊清淡。

黎默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接話，聲音里藏不住的雀躍：“好的！我們一起？看方向，我們好像很順道。”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語氣太急切，像只盯上目標、忍不住主動靠近的獵人，連指尖都悄悄攥緊，等著對方的回應(yīng)。

“可以?！鄙虺蔚穆曇魶]什么起伏，指尖輕輕勾了下書包帶，又補充道，“看來我們真的很投緣，以后可以一起走?！彼f這話時，眼神依舊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連嘴角都沒怎么彎。

黎默本來還攥著衣角，等著他多些反應(yīng)，可這清淡的語氣像盆微涼的水，瞬間澆滅了剛才的雀躍。心里那點期待悄悄沉了下去，失落漫上來——明明是值得開心的約定，怎么從沈澄嘴里說出來，就這么波瀾不驚？他抿了抿唇，把那句“太好了”咽成了小聲的“好”，腳步也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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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