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歸來,沈月凝“繡技超群、心性沉靜”的名聲便悄然在京城上層圈子里傳開。連帶著永寧侯府也跟著沾光,柳氏出門應酬時,收到的笑臉都多了幾分真誠。
林晚喬則徹底淪為了陪襯?;馗?,她稱病在自己院里關(guān)了兩日,再出來時,雖依舊是一副柔弱模樣,但看向沈月凝的眼神,那層偽裝的怯懦之下,怨恨幾乎難以掩飾。
沈月凝并不在意。跳梁小丑的嫉恨,于她而言,不過是清風拂面。
她更關(guān)注的,是墨韻齋那邊的消息。
這日,錦書借著出府采買針線的由頭,悄悄去了一趟墨韻齋,帶回了一個小小的、密封的竹筒。
“小姐,文掌柜說,這是近日整理出的,一些您可能感興趣的消息?!卞\書將竹筒遞給沈月凝,壓低聲音道,“他還說,按照您的吩咐,已經(jīng)開始物色人手,只是需要些時間?!?/p>
沈月凝接過竹筒,拔開塞子,倒出一卷細小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面是文謙清瘦有力的字跡,記錄了幾條看似零碎的信息:
「二皇子蕭景珩近日頗得圣心,協(xié)理吏部考核,手段老練?!?/p>
「吏部侍郎張謙之女張蕓兒,偶遇二皇子于護國寺,相談甚歡?!?/p>
「林氏近日曾遣貼身嬤嬤出府,至西市「玲瓏閣」購買胭脂,停留約一個時辰。玲瓏閣背景復雜,與二皇子府長史有遠親。」
前面兩條關(guān)于蕭景珩的消息,沈月凝并不意外。他本就是極有手腕和野心之人,前世能登上帝位,靠的絕不僅僅是運氣。而張蕓兒……沈月凝依稀記得,前世此人似乎也曾入過潛邸,只是個不起眼的侍妾,后來便悄無聲息了。
倒是最后一條關(guān)于林晚喬的消息,讓她眸光一凝。
西市的玲瓏閣,她有所耳聞,是京城有名的脂粉鋪子,價格不菲,接待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女眷。林晚喬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小姐,月例銀子有限,去那里買胭脂本就有些奇怪。更可疑的是,停留一個時辰?買盒胭脂何須如此之久?
而且,玲瓏閣竟與二皇子府的長史有親?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沈月凝將紙條湊近燈燭,看著它化為灰燼??磥?,林晚喬與蕭景珩的勾連,比她想象的還要早。去脂粉鋪子是假,借機傳遞消息,甚至暗中見面,才是真吧。
只是如今她羽翼未豐,直接戳破并非上策。打草驚蛇,反而會讓對方更加警惕。
“錦書,”沈月凝沉吟片刻,吩咐道,“告訴文謙,重點留意玲瓏閣,尤其是與二皇子府相關(guān)的任何動向。至于林晚喬那邊……”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既喜歡出門,便讓她出。派人暗中跟著,看她都與何人接觸,說了些什么。記住,只需遠遠看著,記錄便可,切勿打草驚蛇?!?/p>
“是,小姐?!卞\書凜然應下。
處理完這些,沈月凝走到窗邊,望著庭院中漸盛的春色。權(quán)力的觸角,已經(jīng)開始從這深宅大院,悄然向外延伸。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路,但每一步,都必須穩(wěn)、必須準。
蕭景珩在明處經(jīng)營他的勢力,林晚喬在暗處行蠅營狗茍之事。而她,則要在所有人都未察覺之時,織就一張屬于自己的網(wǎng)。
“小姐,”錦書看著她沉靜的側(cè)影,忍不住問道,“我們接下來該如何?”
沈月凝收回目光,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等?!?/p>
“等?”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沈月凝淡淡道,“等我們的網(wǎng)織得再密一些,等他們……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綻?!?/p>
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耐心。狩獵,最重要的,便是在關(guān)鍵時刻的致命一擊。在此之前,所有的蟄伏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夜色漸濃,籠罩著永寧侯府,也籠罩著整個京城。
沈月凝知道,這看似平靜的夜色下,無數(shù)暗流正在涌動。而她,已然置身于這漩渦的中心,冷靜地觀察著,等待著,屬于她的獵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