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永寧侯府卻早已燈火通明。

經(jīng)過一夜的審訊查證，府中與林晚喬有牽連的下人被盡數(shù)揪出。除了周嬤嬤和小蓮外，還有庫房的趙嬤嬤、門房的兩個小廝、廚房的一個幫廚，共計七人。他們或收受錢財替林晚喬傳遞消息，或睜只眼閉只眼放任周嬤嬤自由出入，構成了林晚喬在府中經(jīng)營多年的關系網(wǎng)。

祠堂前的庭院里，這些下人跪成一排，個個面如土色，渾身發(fā)抖。

沈弘站在臺階上，面色冷峻。柳氏坐在他身側的太師椅上，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沈月凝站在父母身后，神情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幕。這是她向父親爭取來的——她要親眼看著這些蛀蟲被清除出府。

"趙嬤嬤，"沈弘的聲音在清晨的空氣中格外冰冷，"你在府中二十三年，夫人待你不薄。為何要監(jiān)守自盜？"

趙嬤嬤涕淚橫流，不住磕頭："侯爺恕罪！老奴......老奴是一時糊涂??！周嬤嬤說只是借去看看花樣，老奴沒想到她是要偷盜......"

"沒想到？"沈弘冷笑，"庫房冊上清清楚楚記著，青蓮佩三年前就已遺失。你卻隱瞞不報，該當何罪？"

趙嬤嬤癱軟在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沈弘目光掃過其他幾人："你們呢？可還有話說？"

眾人噤若寒蟬，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

"既然無話可說，那就按府規(guī)處置。"沈弘的聲音不容置疑，"趙嬤嬤監(jiān)守自盜，隱瞞不報，杖責三十，發(fā)賣邊疆。周嬤嬤助紂為虐，謀害主子，杖責五十，送交官府嚴辦。其余人等，各杖二十，統(tǒng)統(tǒng)發(fā)賣！"

命令一下，院中頓時哭嚎聲四起。幾個健壯的仆婦上前，將這些人都拖了下去。

沈月凝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前世，這些人都活得好好的，在侯府衰敗后另攀高枝。這一世，她不會再留任何隱患。

處置完下人，沈弘轉(zhuǎn)向沈月凝，語氣緩和了些："凝兒，那個小蓮......你打算如何處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月凝身上。小蓮跪在角落，瘦小的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沈月凝緩步走到小蓮面前，看著她驚恐的眼睛，輕聲道："你雖然受人指使，但終究是起了害人之心。按府規(guī)，本該將你一并發(fā)賣。"

小蓮的眼淚奪眶而出，卻不敢哭出聲。

"不過，"沈月凝話鋒一轉(zhuǎn)，"念在你最后迷途知返，主動交出證物，又供出主謀，也算是將功補過。"

她轉(zhuǎn)身對沈弘道："父親，女兒請求從輕發(fā)落小蓮。她母親的病還需要人照顧，不如讓她帶著她母親離開京城，永不回來。"

沈弘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就依你。"

小蓮難以置信地抬頭，隨即重重磕頭："多謝侯爺！多謝大小姐！奴婢......奴婢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大小姐！"

"不必來世。"沈月凝淡淡道，"拿著這些銀子，帶你母親去江南好生過日子。記住，從今往后，好好做人。"

她示意錦書將一個包袱遞給小蓮，里面是足夠的盤纏和安家費。

小蓮捧著包袱，哭得不能自已。

處理完這些，沈弘對管家沈福吩咐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府中所有下人重新造冊，嚴格核查身份背景。若有可疑之人，一律清退。另外，加強門禁，沒有對牌，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是！"沈福躬身領命。

這場清掃持續(xù)了整整三天。當最后一批被清退的下人離開侯府時，整個永寧侯府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洗禮，煥然一新。

三日后，京中傳來消息：謝長史被判流放三千里，玲瓏閣被查封，錢掌柜下獄。而二皇子府對此始終保持沉默，仿佛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父親，"沈安從外面回來，帶來最新消息，"二皇子府今日向兵部遞了文書，舉薦王將軍接管西大營。"

沈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果然如此。"

沈月凝正在一旁烹茶，聞言抬頭："二皇子這是在向我們示好？"

"示好，也是示威。"沈弘接過女兒遞來的茶，輕啜一口，"王將軍是安國公的舊部，而安國公世子與為父私交甚篤。二皇子此舉，既是在補償，也是在告訴我們——他依然掌控著局勢。"

"那父親打算如何回應？"沈月凝問。

沈弘看著她，突然笑了："為父老了，這些事，該交給你們年輕人了。安兒，你明日去拜訪安國公世子，替我謝謝他。"

沈安立即明白過來："父親放心，兒子知道該怎么做。"

等沈安離開后，沈弘才意味深長地對沈月凝道："凝兒，經(jīng)過此事，你可明白了？在這京城之中，從來沒有非黑即白的事情。今日的敵人，明日可能成為盟友。今日的朋友，來日也可能背后插刀。"

沈月凝垂眸："女兒明白。利益面前，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沈弘欣慰地點頭："你能明白這個道理，為父就放心了。"他頓了頓，"不過有一個人，你務必小心。"

"父親是指......二皇子？"

"不完全是。"沈弘搖頭，"二皇子雖然心機深沉，但行事還算光明磊落。為父擔心的是他身邊的那個人——"

"三皇子？"沈月凝立即反應過來。

沈弘眼中露出贊許之色："沒錯。這次的事情，表面上是二皇子府的人作惡，但為父總覺得，背后還有一只推手。玲瓏閣與三皇子府的關系，絕非空穴來風。"

沈月凝心中凜然。她想起文謙之前查到的線索，玲瓏閣確實與三皇子府有牽連。

"父親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情，可能是三皇子在背后推波助瀾？"

"未必是他直接指使，但絕對樂見其成。"沈弘冷笑道，"若是二皇子與永寧侯府反目成仇，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沈月凝恍然大悟。好一招借刀殺人！若是計劃成功，她身敗名裂，永寧侯府與二皇子勢同水火。若是計劃失敗，也是二皇子府背鍋，三皇子坐收漁利。

好深的心機！好毒的算計！

"多謝父親指點。"沈月凝鄭重道，"女兒會小心應對。"

從書房出來，沈月凝直接去了墨韻齋。

文謙見到她，立即將她請進內(nèi)室："小姐來得正好，屬下剛收到消息，三皇子府的人前日接觸過謝長史的兒子。"

"果然如此。"沈月凝冷笑，"看來我們猜得沒錯。"

"另外，"文謙壓低聲音，"屬下查到，玲瓏閣雖然明面上被查封了，但它的賬本和部分貴重物品，早在查封前就被人轉(zhuǎn)移了。根據(jù)線報，接手的是城東新開的'錦繡閣'，而那家鋪子的東家，與三皇子府的管事是連襟。"

沈月凝指尖輕叩桌面，陷入沉思。

三皇子蕭景恒......前世他一直是蕭景珩最大的對手，兩人明爭暗斗多年。這一世，她原本打算先對付林晚喬和蕭景珩，現(xiàn)在看來，這個三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文謙，"她突然問道，"若是讓你在京城再開一家書鋪，需要多久？"

文謙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小姐是想......"

"墨韻齋既然已經(jīng)暴露，就不能再作為聯(lián)絡點了。"沈月凝道，"我們需要一個新的據(jù)點，最好是能接觸到更多達官顯貴的地方。"

文謙沉吟片刻："若是選址和裝修順利，一個月足矣。"

"好。"沈月凝點頭，"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另外，繼續(xù)盯著三皇子府的動向，特別是與永寧侯府有關的。"

"是。"

從墨韻齋出來，沈月凝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心中思緒萬千。

林晚喬這個隱患雖然清除了，但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二皇子、三皇子、永寧侯府......她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卷入了這場權力的漩渦。

不過，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深宮怨婦。她是執(zhí)棋者，而非棋子。

"小姐，到了。"錦書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沈月凝抬頭，看著永寧侯府威嚴的匾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