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醫(yī)院的后院種著一片向日葵，花期剛過，只剩下光禿禿的花盤在風里搖晃。鳴人抱著一束剛摘的雛菊走進去時，正聽見花叢里傳來一陣細碎的、像玻璃珠滾動的聲音，混著個小女孩的笑：“……哥哥，快來找我呀！”
他循著聲音繞到花叢深處，那里有塊被雜草半掩的石板，石板下似乎是空的。聲音就是從石板縫里鉆出來的，帶著泥土的濕氣和陽光曬過的暖意。
“找到你啦！”鳴人對著石板輕聲說。
笑聲停了。過了會兒，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飄出來：“……你是誰？我哥哥呢？”
“你哥哥……是不是叫佐藤？”鳴人想起上周在舊貨市場聽老人們閑聊，說很多年前醫(yī)院后院曾是孩子們的游樂場，有對兄妹在這里玩捉迷藏，后來妹妹掉進了未蓋好的地窖，等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沒了氣息，哥哥從此再沒笑過。
石板下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是他……他怎么還不來找我……”
鳴人蹲下身，把雛菊放在石板旁：“他來過很多次哦，只是你沒聽見。他現(xiàn)在是醫(yī)院的護工，每天都會來這附近澆水?！?/p>
他確實見過那個護工，四十多歲，總是沉默地推著藥車，路過這片向日葵時，會悄悄多澆點水。
“真的嗎？”小女孩的聲音帶著點期待。
“真的，”鳴人想起護工口袋里總裝著顆玻璃珠，據說是妹妹生前最喜歡的，“他口袋里還帶著你的玻璃珠呢?！?/p>
石板下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像是玻璃珠被碰了一下。然后是聲滿足的嘆息，像終于放下了什么：“……我知道了……”
聲音漸漸淡了，最后只剩下風吹過花盤的“沙沙”聲。鳴人站起身時，發(fā)現(xiàn)石板旁的雛菊不知何時少了一朵，花瓣散落在石板縫上，像是被人輕輕拿過。
走進住院部時，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302病房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韨€蒼老的、含糊不清的念叨：“……火……火滅了……水門……”
鳴人推門進去，床上躺著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呼吸微弱，床邊的病歷卡上寫著“田中一郎，89歲，第三次忍界大戰(zhàn)幸存者”。他是木葉現(xiàn)存最年長的忍者之一，近些年神志越來越不清，總把現(xiàn)實和過去的記憶混在一起。
“田中爺爺，我來看您了?！兵Q人把剩下的雛菊插進窗臺上的空瓶里。
老人緩緩睜開眼，渾濁的視線落在鳴人身上，突然激動起來，枯瘦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水門……你沒死……太好了……村子……保住了……”
他把鳴人當成了四代目火影。鳴人沒有掙脫，只是輕輕拍著老人的手背：“嗯，村子保住了，大家都很好。”
就在這時，他聽見老人身上傳來另一個聲音，年輕而有力，帶著戰(zhàn)場的硝煙味：“……隊長！火遁沒攔??！快用飛雷神！”
那是老人年輕時的聲音，屬于那個在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的年輕忍者。緊接著，更多記憶碎片涌來——
是爆炸的火光，是戰(zhàn)友的呼喊，是水門火影帶著他們沖出重圍時的背影，是他最后一次見到水門時，對方笑著說“等回去喝慶功酒”……
“慶功酒……我備好了……”老人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眼里閃過一絲光亮，“水門……你怎么不喝……”
鳴人眼眶一熱，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點溫水遞到老人嘴邊：“喝吧，慶功酒?！?/p>
老人顫抖著喝了一口，嘴角慢慢勾起個笑容，像是回到了那個年輕的、充滿希望的夜晚。他松開手，重新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嘴里還在輕輕念叨：“……好酒……”
鳴人走出病房時，正好碰到那位佐藤護工推著藥車過來。對方看到他，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眼神里有難以察覺的感激——他大概是聞到了鳴人身上的雛菊香，那是他妹妹生前最喜歡的花。
走廊盡頭的窗邊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是剛分配來的實習醫(yī)生，正對著窗外發(fā)呆。鳴人走過去時，聽見他心里的聲音，滿是迷茫：“……我真的能成為好醫(yī)生嗎？昨天差點弄錯了藥方……”
而在他身后的墻壁上，掛著幅泛黃的合照，里面是位戴著眼鏡的女醫(yī)生，笑容溫柔。一個沉穩(wěn)的女聲從照片里飄出來，像是在回答年輕人的迷茫：“……誰都有犯錯的時候，重要的是敢面對。”
鳴人認出那是木葉醫(yī)院的老院長，二十年前在救治傷員時感染了病毒去世，她的“永不放棄”是醫(yī)院里流傳最廣的故事。
實習醫(yī)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挺直脊背，轉身快步走向藥房，腳步比剛才堅定了許多。
離開醫(yī)院時，夕陽把向日葵的影子拉得很長。鳴人回頭望去，住院部的窗戶里亮起點點燈光，像無數(shù)盞不滅的燈。他知道，這里藏著最多關于生命的記憶——有離去的遺憾，有重逢的期盼，有醫(yī)者的堅守，有患者的勇氣。
這些記憶像散落的拼圖，有的藏在石板下，有的附在老人的呢喃里，有的印在泛黃的照片上。而他聽見的聲音，就是把這些碎片連起來的線索，讓那些被遺忘的瞬間重新變得完整。
走到醫(yī)院門口時，他看到佐藤護工蹲在向日葵叢旁，正把一顆玻璃珠輕輕放在那塊石板上。夕陽的光落在他身上，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淺淺的笑。
鳴人沒有上前打擾，只是抱著空花瓶往回走。晚風吹過，帶著向日葵的清香，他仿佛又聽見了小女孩的笑，清脆得像玻璃珠滾動，和護工無聲的溫柔，一起融進了木葉的暮色里。
原來記憶從不會真正消失，它們只是變成了不同的樣子，藏在某個角落，等著被聽見，被拼湊，最后變成照亮前路的光。
而他，會繼續(xù)做那個收集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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