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期五。
黃昏,雨后的黃昏,依舊紅如血.
遠在天邊和山頂間接吻的地方夕陽西下,孤獨的綻放著黃色的笑臉,放射著最后的黃燦燦光芒,凄美.
還有那桂花樹花瓣兒上懸掛著未被清風(fēng)吹落的雨滴,似乎是誰哭泣的淚珠,晶瑩剔透般的不停舞蹈,還飄著陣陣的淚香,悲涼.
黃昏,哭泣的黃昏,流淚的黃昏,是悲傷?是歡樂?
校園里似乎是一鍋煮的開了鍋沸騰的綠豆粥,又好像是戰(zhàn)火硝煙年代“皇軍”丟盔棄甲敗走“華容道”的慘狀.
操場.
“終于可以回家了,還我自由身!”
一群男生雙手握拳,張開雙臂,小臂青筋暴露,張著癩蛤蟆似的大嘴巴沙啞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帶好像漲爆了.
“嗖”的一下,“嘩嘩啦啦”剎那間五花八門的課本,褪了色統(tǒng)一辨別不出那所學(xué)校的校服,花花綠綠的書包,七天未洗足夠熏死半碗蒼蠅的襪子全被使勁揮不斷的稚嫩小手拋向九霄.
藍天白云之下,青山綠水之上飄蕩著一個個壓抑許久的思念,飄揚著一個個五彩斑藍的夢.
身后是塵土飛揚,搖晃著腦袋的鮮花仍躲不開灰塵的入侵,一群男生邁著強烈推翻教育制度的步伐狂笑著沖向了校門口.
車棚.
三五成群的男生似乎是鬼子進了村般的驚慌麻利的打開車鎖,畫出一個個180度的優(yōu)美弧線跨上車子,狂蹬.
“劈里啪啦”成群結(jié)隊的自行車瞬間倒了一大片,肉緊貼肉躺著,好像忘記了疼,暫在此地休息,等待下一次的掙扎.
歸心似箭!
走廊.
兩名青純美少女跳躍著輕快的步子.
“你怎么哭了?太小題大做了吧.”一名留著飄逸長發(fā)的女孩停下腳步倔起小嘴不屑的說.
“整整半個月了,我都沒有看見家里的小白兔了.”圓圓的臉龐掛滿了如斷了線的佛珠飛流不止的淚水,女孩不停的擁動著白嫩的小手,卻怎么也擦不去.
“怎么我也哭了?該死.”長發(fā)女孩強忍著,頃刻間一顆淚水滴落到那翹起的小嘴唇上.
2
“拖堂”是高一(1)班的慣性,確切的說,是本班權(quán)威最高的統(tǒng)治者班主任的惡習(xí).
課堂上四十五分鐘內(nèi)都未露過笑臉,似乎誰欠他錢不還似的班主任的確讓學(xué)生心跳加快,恐懼.然而這個似瘟神的家伙誰也不敢不刮目相看的是從上課到下課沒有一次帶教案和課本的,全靠一只粉筆頭兒龍飛鳳舞的亂涂,一張口口若懸河的狂吹,不管你是帥哥還是美女,是恐龍男還是青蛙女都一個都不能少的一一拿下,來著不拒,這可是開了本校的先例了.
“同學(xué)們,這道題按照平面向量的坐標(biāo)運算就是、、、、、”洪亮的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班主任儼然一副職業(yè)教師的狀態(tài),講解的正規(guī)有序.
教室里靜的能側(cè)耳傾聽到每個學(xué)生八十八次每分鐘左右的均勻呼吸聲,難道都是興致正濃的洗耳恭聽嗎?也許用高度超強的顯微鏡觀察你會發(fā)現(xiàn)每個學(xué)生的臉頰上都筆跡一樣的寫著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情意”,但都是不敢怒言罷課,只能望同窗回家而興嘆呀!
肖可軍忙的是雙眼不亦樂乎,像八輩子沒看見過女人樣死盯著班主任的眼睛,請從科幻片的角度想像,你會感覺有兩道強烈的含情脈脈的電火花咝咝啦啦的成噴射狀樣射進班主任的眼球,顧名思義簡稱“放電”.變態(tài)?NO ,如果班主任的目光沒有碰撞到“電火花”時,或者兩道“電火花”射到班主任的臉蛋兒、屁股上等,那怕只有0.01秒的機會,肖可軍就會神速般的收拾課本,做好考試次次是倒數(shù)第一,下課次次是正數(shù)第一沖出教室的萬無一失的準(zhǔn)備。
“下課?!卑嘀魅蝺?yōu)雅的彈掉剩下的無法捏住的粉筆頭兒,拍掉手上的粉筆灰。
“下課萬歲!”肖可軍自作主張刪改往日說“老師再見”的常規(guī),跳到課凳上雙手搖擺著歡呼。
教室里涌起一陣燥動。
“終于羅嗦完了?!?/p>
“如果天天這樣聽下去,那天沒準(zhǔn)兒定會進人民醫(yī)院的耳科。”
時不時的響起陣陣埋怨聲和擺放桌椅、收拾課本的“劈里啪啦”的碰撞聲。
“什么鬼破課座,不知有多少個男女生的屁股坐過?!?/p>
班主任轉(zhuǎn)身向教室門口邁出第一步成為“立足未穩(wěn)”瞬間姿態(tài)時,肖可軍像彩電的紅外線接受到遙控器發(fā)出的“快進”指令,似乎沒有經(jīng)過CPU中心處理器樣無影般的沖出了教室。
班主任一個踉蹌,差點表演了一個“狗啃屎”.
猶如一陣狂風(fēng),學(xué)生們一窩蜂似的沖向了門口,短短三十秒內(nèi)就堵塞的空氣也無法流通,上身擠的是氣急敗壞,下身擠的敗壞氣急,足足女生的胸部緊貼著男生的臉蛋兒相互按摩般的掙扎了二分鐘,才一個個陸續(xù)的擠了出來.
班主任神速般的倒退兩步,站軍姿般的立在門口充當(dāng)“門衛(wèi)”,臉上寫滿了無奈.
3
教室.
沒有意識到的安靜,似乎聽見了空氣流動的聲音.
不知為什么,我突然感覺到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怪怪的未曾有過的緊張,也許是和女孩單獨相處的緣故吧,何況還是個“絕頂?;ā绷?
我磨磨蹭蹭的把數(shù)學(xué)書塞進書包里,速度慢的的確還不如個娘們兒,不過是我刻意的舉動.
方思旋擺放著剛才“逃亡”時弄亂的課桌,似乎無聲.
抬起頭偷看方思旋時,碰巧撞到她射過來的傳情目光.
我的心跳加快,臉?biāo)查g好像在發(fā)燒,已經(jīng)燒到脖子根兒了,也許能燙死螞蟻,原本窘迫的笑容已定格.
方思旋躲不及的低下了頭,臉緋紅緋紅的,她的心跳加快了嗎?
“方思旋,忙完了嗎?”聲音溫柔如細(xì)雨,讓人一下子想到了劉佳欣,她微笑著走進了教室.
“快了,等我一會兒.”方思旋笑著,眼神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我.
她的笑容總是讓我心跳,也許只有我能感覺到.奇怪!明明是劉佳欣和她說話,她怎么看著我?
劉佳欣拿起黑板擦飛快的擦黑板,抿著嘴,生怕粉筆灰鉆進口腔.
的確要離開教室了,什么東西都收拾好了,我環(huán)顧四周看看有什么事情還可以做,為什么腳步挪不動了?眼神時不時的飛向了那個擺放課桌的動人背影.
“志根老弟,至于搞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回家了?”肖可軍貓著腰像賊一樣從窗戶后面閃了出來,一陣風(fēng)似的闖進教室,滿臉的偷笑.
“肖可軍,你的話好深奧,怎么聽不懂了?”劉佳欣摸了摸頭,甩了兩下漂亮的發(fā)梢兒.
“求你了劉大姐,說話不要這般溫柔嗎?我真的受不了.”肖可軍倒退數(shù)步,連連作揖、點頭哈腰,好像要差點下跪了.
劉佳欣一臉的笑容,可愛至極.
物理書被我故意放在了地上,課桌也刻意移動了,我露出了一臉得意的壞笑.
“走了,肖可軍.”我飛快的跑出了教室,感覺整個人有點兒發(fā)暈.
“老弟,方思旋在看你了?!毙た绍姄砹藫砦业母觳?。
我笑而不語,加快步子奔向車棚。
穿過操場的時候我就感覺腳無力,故意放慢了速度,多少次回頭看方思旋已數(shù)不清了,但又擔(dān)心發(fā)生首例校園交通事故,所以脖子扭的酸疼。
“張志根,你等等、、、、”身后傳來一陣急促親脆的叫喊聲。
我條件反射般的急剎車,回頭,笑了。
方思旋搖晃著手里的那本物理書跑到我面前,簡直是零距離的親近我,我感覺到了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聲,她的臉漲的通紅。
“你的物理書忘……忘記……拿了?!?/p>
“謝謝!”我格格的笑了,聰明的她也會中我的圈套嗎?
“那現(xiàn)在可要拿好哦!”方思旋將書塞進我懷里,呵呵的笑著轉(zhuǎn)身跑了。
望著夕陽下那個奔跑的少女,我的口水快要流出來了。
回頭低著頭蹬自行車時,腦海里還是剛才的對話情景,臉上還是甜甜的笑容。
“當(dāng)心呀!老弟!”肖可軍扯著嗓子高喊著。
抬起頭時,眼前就黑了,“嘩啦”一下子車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驳焦鸹渖?,我飛出兩米多遠,四仰八叉的躺在臭水溝里。
頃刻間,片片桂花紛紛的震落下,難道是為我拋灑的葬花嗎?
“救命呀!方思旋!”
4
你是否意識到了?
偶爾心里是朦朧模糊的,有點兒說不出的怪怪感覺.
有時你會莫名的心跳,有時你會奇怪的不安,有時你會獨坐夕陽下等待著某個女孩的出現(xiàn),有時你會、、、、
你是否意識到了?
某一刻,你不在像孩提時隨便和女孩玩“娶媳婦”的游戲,也不色膽包天的去牽女孩的小手,更不會樓摟抱抱,親親臉蛋兒了。
曾幾何,你開始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可又刻意關(guān)注關(guān)于她的一切秘密了。
何時起,你也精心的打扮自己,吸引她的注意,博取她動人的一笑。
你是否意識到了?
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有時酸的反胃,有時甜的偷偷的笑,有時澀的落淚,有時辣的喊救命,有時、、、、
她暗地里默默的幫助你,誠心為你祈禱。
她看見你的背影,就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你是否意識到了?
日子變了,有點兒充實。
她和你相處變了,有點兒微妙。
游戲規(guī)則變了,有點兒復(fù)雜。
5
不得不讓閑情雅致的人常光顧的仙境般的花園;鄉(xiāng)下人做夢都想住似乎一輩子都走不進去的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看著讓你眼紅容易制造噪音川流不息五花八門的車輛;好像要發(fā)生交通堵塞,空氣都無法鉆進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差一點兒讓美女叫“性騷擾”的擁擠人群組成了這個魅力不可抵擋,風(fēng)情萬種的城里人盤算著如何出去鄉(xiāng)下人算計著怎樣鉆進去的城市.
夕陽下,兩名少年騎著自行車似乎是統(tǒng)一的速度同行.
“聞一聞你身上的味兒,摔一腳很偉大吧?”肖可軍左手掌控車把,右手捂著鼻子沖我指指點點。
“當(dāng)心你馬上和我一樣成為落難兄弟?!蔽覜_肖可軍擠眉弄眼的暗示一只手騎車潛藏著危險。
“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哈哈!”肖可軍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氣,右手一把抓住了車把,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談笑風(fēng)生間喧鬧的城市被遠遠的拋向了身后。
兩名少年猛蹬著車子,感覺似乎要摔倒卻動作敏捷的拐進了鄉(xiāng)間土路上。
寧靜,神秘的寧靜。
“哞哞……”側(cè)耳傾聽,陣陣牛叫聲悄然飄向耳畔,騎在牛背上的未來“音樂天使”吹響了用柳樹葉制作成的最簡易精致的樂器,“牧童騎老牛,笛聲驅(qū)憂愁,聽著皆入神,快樂伴身旁?!?/p>
光著屁股的男孩和露著肚臍眼的女孩嬉笑打鬧著,童年時光在悄然的滑落。
嗅一嗅鼻孔,一陣祖祖輩輩的莊稼人刨透的泥土味兒混合著不知名的花草清香味兒迎風(fēng)撲來。
扛著工具三三兩兩的談笑風(fēng)趣的臉膀洋溢著今天又刨了二畝地的喜悅笑容的忠厚樸實的村民們悠閑的朝家走著,也許這是他們勞累了一天后最幸福的時刻。
“肖可軍,下個星期吳兵組織籃球賽,你參加嗎?”突然想起來吳兵讓我招募隊員,我趕緊追問.
“看我這身材夠檔次嗎?”肖可軍瞟了一眼自己肥胖的身板兒。
“當(dāng)個替補的沒問題,結(jié)實,抗撞擊性厲害?!蔽胰滩蛔〉男α恕?/p>
“去你的,要不去學(xué)校了我考慮一下?”肖可軍嬉笑著說。
“好的?!蔽艺f。
“那學(xué)校再見吧!”肖可軍燦爛的笑了。
“學(xué)校再見?!薄芭尽蔽覀兠偷膩砹藗€擊掌動作,肖可軍拐向了一條小路上。
天邊最后一道霞光舍不得離去的照耀著整個村莊,山風(fēng)陣陣吹著,舉目眺望,遠方的的山巒間霞光點點,好像在舞蹈,若隱若現(xiàn)的神秘,高低錯落的坐落在山坳間的零散的小土屋,炊煙升起,飯菜味十里飄香,誘人。
隱隱約約的,我看見三間矮的不能再矮的還倒塌了半間搖搖欲墜的土屋,我的心瞬間悲涼起來。
眼角情不自禁的濕潤了,我加快了速度。
殘墻斷壁的似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樣的土屋的輪廓清晰的引入我的雙眸里。
“奇怪!院子里怎么燒了一堆紙錢?還扎著兩柱香?”
6
索大的紅漆門敞開著,院內(nèi)的房門也難以抗拒主人霸道的命令,依舊敞開著寬大的胸膛,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似乎要歡迎某個貴賓回家.
看見了紅色大門,肖可軍跳下了車子,右手托住車后座使勁的向前擁,干脆麻利,無人掌控的車子像脫韁的野馬瘋狂的朝前跑,不歪不偏的進了車庫,“咣當(dāng)”一下子斜倒在墻角,老實的歇息.
“本少爺回來了,怎么沒人迎接呀!”肖可軍笑呵呵的跑進了院子里.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窗戶上停歇著一只鸚鵡學(xué)著人語叫嚷著呼拉了幾下翅膀.
“誰讓你歡迎了?自作多情的家伙.”肖可軍不屑的瞟了鸚鵡一眼跑進客廳,“爸、媽、、、”客廳里沒有一個人的影子.
“哦!我的寶貝孫子回來了,想死奶奶了.”“嘩啦啦”的水聲被管住了,奶奶解開身上的圍裙走出廚房,摟住了肖可軍.
“奶奶,我都多大了,你還這樣?”肖可軍掙脫奶奶的懷抱,有點尷尬.
“可軍長大了,知道害羞了.”奶奶臉上露出了菊花般的笑容,嘴里只有兩顆牙齒在執(zhí)著的堅守崗位.
“乖孫子,看你爸媽給你買什么了?”爺爺提著一大包“寶貝”走進客廳慈祥的笑著.
“康尼牌照相機,還有單詞王、、、、哇!好多呀!”肖可軍一把搶過挎包,手足舞蹈般的翻看著.
爺爺嘴巴上似乎抹了蜂蜜,笑的合不攏了.
“爺爺,爸媽是不是回來了?”肖可軍像個科學(xué)家樣審視著照相機,不停的翻轉(zhuǎn)卻怎么也打不開.
“晚上一定回來,爸媽說話能不算數(shù)嗎?”爺爺說著去廚房開始洗菜.
“每次都這樣,騙人.”照相機被重重的摔到了茶幾上.
肖可軍心煩的打開冰箱,拿出飲料一屁股坐在能彈起三尺高的舒適沙發(fā)上,抓起遙控器按下了“開機”鍵,34英寸大屏幕彩電的紅色指示燈閃了幾下,怎么沒一個頻道如意的?遙控器似乎快被按的缺胳膊斷腿了,一股莫名的傷感沖擊著肖可軍的心頭.
“困惑”一詞是什么意思?
肖可軍絞盡腦汁般的思考著.
“老頭子,要不我們先吃,振華可能在外邊吃了.”奶奶邊洗手邊說.
“可軍可能早餓了,那就開飯吧.”爺爺去廚房端菜.
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確實豐盛,被村里人稱為“村首富”的家庭的確不一般.
“吃紅燒魚,可軍,你最愛吃的.”奶奶夾了一塊魚放進肖可軍碗里.
“奶奶,爸媽是不是不回來了?”口里的飯菜無法下咽,一時語塞的奶奶滿臉無辜的看著肖可軍,踩了踩爺爺?shù)哪_尖兒.
“可軍,是這樣的.”爺爺放下手里的筷子,“下午你媽媽打來電話說,爸爸去上海出差了,公司里媽媽一個人很忙,根本走不開……”滿臉茫然的爺爺話沒有說完似乎還想說什么,可是又咽了下去.
筷子夾住的菜停在空氣里不動,嘴里的佳肴卡住了嗓子,肖可軍呆若木雞般無神的望著窗外暮色籠罩的緊閉的大門,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感堵滿心房.
“多吃點,吃飽了就不想爸媽了.”奶奶喋喋不休的說著,又給肖可軍碗里夾了許多菜.
“我吃飽了,去寫作業(yè)了.”肖可軍放下碗筷跑進了房間里,心里酸酸的.
“砰”的一聲,門重重的關(guān)上了,震的爺爺奶奶一愣.
“嘩啦”一下子,肖可軍抽開抽屜,拿出一本發(fā)黃破舊寫了一大半兒的筆記本.
翻開筆記本,握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字透力背的灑灑寫著.
5月23日 晴
今天回到家里,爸媽還沒有回來,總是感覺家里缺少點兒什么,到底是缺少什么了?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
爸媽離開后的第37天
“啪”一滴淚水順著鋼筆筒滑落到筆記本上,淚痕不斷的擴散開來.
7
拐彎抹角瞎折騰一陣子才“殺”進院子里,一直沒忘記的提醒著但還是一不小心絆到了一柱輕煙升起的香.
“啪”陪伴了父親度過風(fēng)雨六個春秋的像“傳家之寶”樣傳給我的破車子被我麻利的扎在院中,順手牽養(yǎng)般的取下懸掛在前車把上母親用零星的碎花布七拼八湊挑燈夜戰(zhàn)縫補的帶著母子情的書包,快步走向屋里。
瘦的跟一根筋似的軀體,原本帥氣的毛發(fā)經(jīng)過一個冬日的摧殘快脫落光了的“來財兒”跑了過來,嗅了嗅我的褲腿,搖頭擺尾的上竄下跳想和我接吻。
“吱”的一聲門開了,似乎是彈簧的彈力所致,清脆有力。
“哥,你回來了?!泵妹媒舆^我手中的書包,眼角眉梢都是一籌莫展。
“嗯”我走進家門,機靈的“來財兒”搶先一步鉆進門縫里.
父親蹲在墻角的一堆破瓦上,眉頭緊鎖,一口接一口的似乎不喘氣樣抽著寧舍一頓飯,也要抽的旱煙,咋一看比我上次回家蒼老了許多.
屋子里煙霧彌漫,嗆的我不停的咳嗽.
家里像“古董”一樣的手一摸就留下五個深深的指頭痕跡的陳舊擺設(shè)依舊原封不動.一只據(jù)家史記載有五年歷史的老母雞眨著機靈靈的小眼睛蜷縮窩里孕育新的生命,灌風(fēng)漏雨的殘墻上懸掛著父母天天三叩九拜擦洗,固執(zhí)的相信能保佑我上大學(xué)的觀音像,廚房里是冷鍋秋煙兒.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讓人窒息的寂靜.
“兔崽子,你把香弄倒了是想要你媽的命呀!”
父親推開門一陣大發(fā)雷霆的怒吼,蹣跚的跑向院子里.
妹妹走進廚房,洗菜做飯.
“玉梅,爹咋了?”我盤問著.
“媽病了,四處求醫(yī)也看不好,聽鄰居說可能撞了鬼神,爹就燒了紙錢和香.”瞬間,淚水無聲的滑過妹妹的臉頰低滴落到水盆里.
母親像一顆枯萎的大樹躺在像位風(fēng)燭殘年老人樣的斷了一條腿的破木床上,臉色如白紙般刷白,毫無血色,嘴唇干裂出道道血口子,絲絲白發(fā)已漸漸稀少,不停的呻吟著.
“媽,你怎了?”我跑進房間偎依在母親床前.
“志根回來了.”母親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捂著嘴止不住的咳嗽, “沒事,只是感冒了.”鮮血順著手指縫隙間流了出來.
猛然間,我的心里陣陣發(fā)酸,雙眼里早已深埋著淚水.
晚飯后,我準(zhǔn)備做功課.
翻開物理書時“嘩啦”一下子滑落出兩張嶄新的百元鈔票.
鈔票上寫著一段娟秀的字跡:
“你我之間的友誼并不是用金錢衡量的,知道你很需要生活費,請接受吧.”
望著窗外暮色籠罩的村莊,神秘,我的雙眼一下子模糊了.
一片朦朧中,我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夕陽下奔跑的少女身影,我甜甜的笑了.
“啪”一滴滾燙的熱淚砸向了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