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窗外,沒有繁華市井,唯有一幅橫展的山水長卷。山是終南山一脈余韻,水是潏河溫柔的臂彎。而最美的,是浮游于山脊之上的云霞,與生活其間的微末之人。它們共同在窗外,演繹著天地間最沉默也最深刻的戲劇。
云霞是天空的詩人,總在晨昏時分揮毫潑墨。破曉時,它們常常是淡紫色的,像一場遙遠的夢,慵懶地纏繞在山腰。而后,東天既白,太陽的金箭射穿云層,頃刻間便將那夢境點燃,燒成一片沸騰的玫紅與橘黃。黃昏則相反,落日是一位慷慨的君王,將所有的金箔與熔金都賞賜給送別的云靄,群山便在這富麗的告別中,漸漸沉入黛色的安詳。
我一度沉醉于此種壯麗,以為這便是窗外全部的意義。直至那個秋深的傍晚,我才真正學會如何去看。
那日霞光如血,潑滿了西天。我的目光卻偶然從恢弘的天幕下移,落在了山腳下那片菜畦上。一個微小的人影,正躬身其間,在那撼人心魄的瑰麗背景下,他沉默地收割著最后一季秋菜。
霞光慷慨地為他鑲上一道搖曳的金邊,卻照不清他的面容。他的世界沒有天空,只有泥土。他的動作遲緩而專注,像一首與輝煌天象完全無關的、沉靜的地母的禱詞。
我被這景象釘在了窗前。
我曾以為,云霞的壯美是這扇窗的唯一主角,而山與人,不過是陪襯的布景。那一刻我方醒悟:原來真正的布景是那轉(zhuǎn)瞬即逝、永在變幻的云霞。它們?nèi)A美的演出,不過是為了照亮那亙古不變的真實——沉默的山,與山上山下更沉默的人。
山是永恒的看客,它見證云霞的來去、王朝的更迭,也容留一代代如秋草般生息又凋零的人們。那些人,是我的鄉(xiāng)人。他們?nèi)缟绞愦摫?,也如山巒般堅韌。他們在霞光中播種,在雨霧中采擷,他們的脊背與山的脊梁平行,他們的呼吸與土地的心跳同頻。
從此我再望窗外,目光便有了錨點。我看霞光,更看霞光如何照亮山徑上荷鋤歸家的身影;我看流云,更看流云如何掠過田間那口滋養(yǎng)了數(shù)輩人的老井。
窗外的世界,因而在我眼中完成了它的敘事:絢爛的云霞是天空的過客,沉穩(wěn)的山川是土地的永恒,而勞作生息于其間的人,則是天地間最動人的精魂。他們用最平凡的堅守,接續(xù)著比霞光更璀璨、比青山更綿長的生命史詩。
我終于讀懂:我所憑依的這扇窗,原來是一方鏡框,框住的不僅是風景,更是歲月與人間。
----------------------------------------
作者君開坑!
作者君光與真實。
作者君我終于讀懂:我所依憑的這扇窗,原來是一方鏡框,框住的不僅是風景,更是歲月與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