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夜被火光照得通紅。

霍序被父親霍庭護在懷里，視野里只剩漫天雪與血——封印陣炸開，冰棱像萬箭齊發(fā)，蘇婉的醫(yī)修針還來不及收回，便被黑焰吞沒。

最后一眼，母親的手撫過他臉頰，血珠代替溫度留在他唇角。

轟鳴止息，雪原歸于死寂，七歲的霍序跪在冰窟里，張大了嘴，卻哭不出聲音，他的心也一同碎在雪里

沈淮之趕到時，只看見一個被血雪糊滿的孩子，眼神空洞，像被抽走靈魂的泥偶。

他什么也沒有說，先把自己的狐裘裹過去，然后跪下來，與霍序肩碰肩，一同浸在血水里。雪落在兩人睫毛上，很快化成水——分不清是雪，是淚，還是別人的血。

那一夜，他第一次伸手抱住霍序，輕輕拍他僵硬的后背，拍得很慢，卻一下又一下，像要把自己的心跳借給對。

之后的日子，沈淮之把所有能給的溫度都遞了過去。

清晨，他翻墻進外院柴房，把熱姜湯塞進霍序掌心："喝完，再哭。"

白日練劍，他讓霍序站在自己影子里，替他擋去長老審視與弟子竊語；劍招拆到第七式，他故意讓劍背輕碰霍序的劍脊，低聲道："跟著我的節(jié)拍——一，二，三。"

夜里，他帶來一冊《山海異聞續(xù)》，倚在榻邊，讀到"父母舍身救子"的章節(jié)時，霍序終于發(fā)出第一聲哽咽，沈淮之便伸手覆在他發(fā)頂，像蓋住一盞即將被風吹滅的燈："哭吧，我擋著風。"

大火之后的第一個雪落，沈淮之提前雕好泥人——依舊是霍序，卻努力把眉眼雕得溫柔，不再帶血。他偷偷把泥人放在霍序枕側(cè)。

天亮時，泥人眉心多了一粒紅豆——霍序點的。

少年沙啞的聲音飄來："下次……雕你自己。別再雕我。"

沈淮之愣住，隨即彎眸："好。"

那一瞬，他看見霍序眼里浮出極淡的光，像冰面裂開第一道縫。

霍序的活潑被刀與血封存，外殼凝成冷鐵——他不再大笑，不再堆雙雪人，卻會在沈淮之咳血時，默默把姜湯溫度再調(diào)高一度；會在深夜練劍后，把沈淮之的斗篷輕輕拉好。

冷漠臉之下，藏著只對一人開放的柔情。

而那個原本靦腆、一說話就耳紅的沈淮之，在一次次為霍序擋下戒律呵斥、反噬傷痛后，學會了微笑迎人、溫聲布局——他把所有鋒利磨成溫柔，把脆弱煉成鎧甲，只為讓身旁那人不再受一點風雪。

老梅樹下的泥人，一年一年被埋，一年一年被雪覆蓋，像替誰守靈，又像替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