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從萬寶閣的廢墟里爬出來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丹田處的空洞感像個無底洞,每走一步都在抽痛,可他攥著那方染血的絲帕,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絲帕上林婉兒的氣息還未散盡,他不能在這里倒下。
他沒找醫(yī)館,也沒聯(lián)系任何人。路過小鎮(zhèn)時,看到藥鋪門口掛著“療傷圣藥”的幌子,他只是駐足片刻,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巷尾。等他再出來時,手里多了個布包,里面是從藥鋪后院偷來的止血草——從前他絕不會做偷搶之事,可現(xiàn)在,活下去、變強(qiáng)、報仇,才是唯一的準(zhǔn)則。
他按照黑煞盟古籍上的記載,朝著焚心谷走了五日。這五日里,他沒吃過一頓熱飯,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啃野果。遇到攔路的獵戶以為他是流民想搶他的布包,他連話都沒說,直接運(yùn)轉(zhuǎn)殘余的精神力,無形的利刃瞬間刺穿對方的識海。獵戶倒在地上時,他甚至沒回頭看一眼,只是踩著對方的尸體繼續(xù)往前走。
抵達(dá)焚心谷那日,谷底的涅槃池正泛著猩紅的光,灼熱的霧氣裹著硫磺味撲面而來,遠(yuǎn)處的巖壁被烤得發(fā)黑。沈硯之剛靠近池邊,就聽到池底傳來沉悶的嘶吼——赤焰蛟龍的氣息,比古籍上描述的還要恐怖。
他沒躲,反而解下了身上唯一的披風(fēng),露出精瘦卻布滿舊傷的上身?!巴駜?,你看著,我會變強(qiáng)。”他對著空氣低語,隨即握緊短劍,朝著池心走去。
“吼——”赤焰蛟龍猛地從池中躍出,近十丈長的身軀帶著烈火,巨爪朝著他拍來。沈硯之側(cè)身避開,同時將精神力凝成一束,狠狠刺向蛟龍的左眼。蛟龍吃痛,尾巴橫掃過來,沈硯之被拍飛出去,撞在滾燙的巖壁上,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他爬起來時,嘴角掛著血,眼神卻更狠了。他撿起短劍,再次沖向蛟龍,這次不再躲閃,而是直接將劍刺向蛟龍的鱗片縫隙——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只能用命去換機(jī)會。
蛟龍的鱗片劃破他的手臂,烈火灼傷他的皮膚,他卻像感覺不到痛,只是一遍遍地刺著同一個地方。直到蛟龍的鮮血染紅了池水,它終于倒在池底不再動彈,沈硯之才像脫力般跌坐在池邊。
他看著眼前的涅槃池,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跳了進(jìn)去。
“啊——”池水剛沒過胸口,焚身之火就順著毛孔鉆進(jìn)體內(nèi),仿佛有無數(shù)把火刀在割他的骨頭。他的皮膚開始冒煙,頭發(fā)被燒得卷曲,意識在痛苦中漸漸模糊?;秀遍g,他好像看到林婉兒站在楓樹下,伸手想拉他:“硯之,別再疼自己了?!?/p>
“我不疼……”他在心里嘶吼,“我只要他死!”
他死死咬著牙,任由池水裹著烈火鉆進(jìn)丹田。受損的丹田在灼痛中一點(diǎn)點(diǎn)收縮、重塑,每一次跳動都像在撕裂神經(jīng),可他沒昏過去——他怕一閉眼,就再也見不到銀面尊者伏法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池水中的灼痛感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潤的力量,順著丹田流遍全身。沈硯之緩緩睜開眼,抬手揮出一掌,掌風(fēng)帶著灼熱的氣息,竟將池邊的巖石劈成了兩半——他的丹田不僅修復(fù)了,內(nèi)力比從前更渾厚,精神力也突破了80點(diǎn)。
他從池中走出,皮膚因烈火淬煉而泛著淡金色,眼神卻冷得像冰。他撿起地上的絲帕,輕輕擦去上面的灰塵,然后將絲帕系在腰間——這是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唯一的軟肋。
離開焚心谷時,他遇到了一群迷路的商隊(duì)。商隊(duì)首領(lǐng)見他渾身是傷,想邀他同行,還愿意給他干糧和水。換作從前,他或許會答應(yīng),可現(xiàn)在,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別擋路?!?/p>
商隊(duì)首領(lǐng)愣了一下,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沈硯之眼中的殺氣嚇得后退了兩步。沈硯之沒再看他們,徑直朝著墜星崖的方向走去——他從萬寶閣的殘卷里看到,銀面尊者近日在墜星崖尋找上古傳承,這一次,他不會再失手。
夕陽下,他的身影在荒漠中拉得很長,孤孤單單,卻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他的道心早已偏離,善良被仇恨吞噬,只剩下冷硬的外殼和復(fù)仇的執(zh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