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裹著洗得發(fā)白的舊毛衣,坐在親戚家陽臺的小板凳上,手里攥著母親生前織的半截圍巾。風(fēng)卷著落葉飄過來,她下意識把圍巾往懷里緊了緊——這是她唯一能摸到的、帶著母親溫度的東西。
親戚家的晚飯總是很安靜,她捧著碗小口扒飯,聽著叔叔阿姨低聲商量下個月的生活費(fèi),指尖悄悄摳著碗沿。夜里躺在客廳臨時搭的小床上,她會把父親送的那枚小小的、磨得發(fā)亮的軍牌貼在胸口,閉著眼睛想:爸爸說過軍人要堅強(qiáng),那她也要好好的,不能讓爸媽在天上擔(dān)心。
哪怕后來親戚家添了弟弟,她的小床被挪到了儲物間,哪怕過年時新衣服永遠(yuǎn)先緊著弟弟,她也從沒說過一句委屈。只是偶爾看到別的孩子牽著爸媽的手,她會站在原地愣一會兒,然后輕輕揉了揉眼睛,笑著跑開去幫阿姨擇菜——她早就學(xué)會了,把想念和難過都藏在溫柔的笑容里。
有一天,溫馨剛擦干手上的水,就聽見客廳“哐當(dāng)”一聲脆響,緊跟著是弟弟的哭喊聲。她心里一緊,快步?jīng)_出去時,正看見弟弟蹲在地上,右手食指流著血,碎瓷片散了一地。
她沒顧上滿地狼藉,先蹲下來輕輕握住弟弟的手腕,把受傷的手指抬高:“樂樂別怕,姐姐看看。”聲音放得又軟又輕,生怕嚇著還在抽噎的孩子。目光掃過傷口,只是淺表劃傷,她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往衛(wèi)生間跑,拿了碘伏和創(chuàng)可貼回來。
幫弟弟消毒貼好創(chuàng)口貼,就拿來掃把,把那些碎片掃掉。溫馨剛把最后一塊碎瓷片掃進(jìn)簸箕,阿姨就從房間里沖了出來,目光落在弟弟帶傷的手和滿地狼藉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溫馨!是不是你跟樂樂搶東西,把碗打碎了?”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怒氣,根本沒給她解釋的機(jī)會。
溫馨手里的簸箕頓了頓,剛想開口說“是樂樂自己不小心”,就見弟弟怯生生地躲到阿姨身后,小聲說:“媽,不是姐姐……”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阿姨打斷:“你別幫她說話!不是她是誰?她在廚房洗碗,怎么偏偏你一在客廳就打碎碗還傷了手?”
溫馨沒再辯解,只是低著頭把簸箕里的碎瓷片倒進(jìn)垃圾桶,又拿抹布反復(fù)擦了擦地面,確保沒有殘留的瓷渣。阿姨還在一旁念叨:“下次看著點樂樂,別總讓他瞎鬧,要是傷得重了怎么辦?”她攥著抹布的手緊了緊,輕聲應(yīng)了句“知道了,阿姨”,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
等收拾完,她默默走回廚房,剛要拿起沒洗完的盤子,就聽見客廳里阿姨哄弟弟的聲音:“樂樂別怕,媽媽給你煮你愛吃的雞蛋羹,下次離你姐姐遠(yuǎn)點,省得又磕著碰著?!彼鬼粗刈永锏呐菽讣饴槠饋?,剛才給弟弟貼創(chuàng)可貼時,孩子明明還小聲跟她說“謝謝姐姐”的。
那天晚飯,溫馨沒怎么動筷子,阿姨把雞蛋羹全舀給了弟弟,沒分給她一勺。
夜里躺在儲物間的小床上,她摸著胸口疊放的母親圍巾和父親軍牌,眼眶慢慢紅了——她明明只是想幫弟弟,怎么就成了別人眼里會欺負(fù)人的壞孩子呢?可想著想著,她又輕輕擦掉眼淚,告訴自己不能哭,爸媽說過要堅強(qiáng),她不能讓他們擔(dān)心。
阿姨的話像小石子砸在溫馨心上,她攥緊了手里的掃帚柄,指尖泛白,卻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辯解咽了回去——她知道,就算說了,阿姨也未必會信。
只是垂眸時,眼角不小心掃到口袋里那顆還沒來得及給弟弟的糖,心里忽然有點發(fā)澀。
她想爸爸媽媽了,親戚家儲物間的深夜,月光從門縫漏進(jìn)來,剛抱著軍牌蜷在小床上睡著的她,被一陣冰冷的黑霧裹住,手腕突然多了枚泛著綠光的“副本準(zhǔn)入符”,意識模糊間,只聽見機(jī)械音在耳邊說:“編號079,選中者溫馨,即刻進(jìn)入初級恐怖副本「午夜玩具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