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寢殿的鴛鴦錦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林若瑤是被輕緩的敲門聲喚醒的,帳外傳來侍女青瓷溫軟的聲音:“小姐,該起身梳妝了,辰時需去給陛下和皇后娘娘謝恩敬茶?!?/p>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身坐起時,才發(fā)覺太子竟一夜未眠——昨夜太子伏案的身影還在腦海中清晰,此刻卻不見半分蹤跡。帳簾被青瓷輕輕掀開,她目光下意識掃過殿角的書桌,那里還留著昨夜的青燈殘影,燈盞里的燭油已凝了一層,而桌案上,除了攤開的書卷,還放著幾張寫滿字跡的宣紙。
“青瓷你可知太子殿下何時離開的?”林若瑤一邊任由青瓷為自己更衣,一邊輕聲問道。“殿下寅時便離開了,吩咐奴婢們莫要擾了您休息,還說……等您醒了,讓您看看桌上的東西?!鼻啻烧f著,將一支纏枝蓮紋銀簪輕輕插在她發(fā)間。
林若瑤走到書桌前,指尖輕輕拂過攤開的書卷,書頁上滿是朱紅色的批注,字跡遒勁有力,卻在幾處涉及“家國”“安穩(wěn)”的字句旁,批注得格外細致,似是特意留給她看。而旁邊的宣紙上,寫的竟是幾行溫潤的字跡:“東宮西跨院已備好你慣用的碧螺春與蘇繡繃架,若想家,可讓禁軍護送你回府小住。今日謝恩有我在,無需緊張。”
墨跡尚未完全干透,顯然是他離開前剛寫下的。想起昨夜他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鄭重,想起他掌心的傷口,昨夜殘留的不安忽然消散大半——原來他一夜未歇,不僅是在看書,更是在悄悄為她安排好往后的細碎妥帖。
林若瑤將宣紙小心疊好收進錦盒時,腳步已下意識朝殿外邁去。“太子妃,殿下吩咐您……”青瓷忙上前想阻攔,卻被她輕輕擺手打斷:“謝恩是夫妻同禮,我該與他一同去?!痹捯袈鋾r,她已提著裙擺快步走出寢殿,晨光恰好落在她一身淺粉宮裝的衣擺上,比昨夜的大紅少了幾分莊重,多了些溫婉。
行至東宮門口,遠遠便見太子蕭景淵的明黃身影立在馬車旁,玄色朝服已換作常服,腰間玉帶襯得他身姿愈發(fā)挺拔。他見她快步走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柔和的笑意:“怎么不多睡會兒?”“謝恩之事,該與殿下同行?!绷秩衄幾叩剿韨?cè),指尖輕輕攥住裙擺,語氣卻格外堅定。蕭景淵見狀,溫柔道,“好,那便一起?!?/p>
兩人同乘一車前往養(yǎng)心殿,殿內(nèi)陛下正手持奏折,見他們進來,當即放下朱筆,笑著招手:“淵兒,若瑤,過來坐?!绷秩衄幰乐Y儀行跪拜之禮,剛要開口謝恩,陛下已示意太監(jiān)扶起她:“太子妃不必多禮,昨日大婚辛苦,今日便是家常話?!闭f著,便命人取來早已備好的賞賜——一對羊脂玉鐲,鐲身雕著纏枝蓮紋,瑩白通透,還有一方嵌著東珠的墨寶,是陛下親筆所書的“琴瑟和鳴”。
謝恩過后,皇后笑著拉過林若瑤的手,語氣親昵:“若瑤剛進東宮,定還有些不適應(yīng),今日便隨我去長春宮,陪我用頓午膳,也讓御膳房做些你愛吃的小菜?!绷秩衄幷獞?yīng)下,卻見陛下也起身笑道:“皇后這話倒是說到我心坎里了,今日朝政不忙,朕也去湊個熱鬧,在長春宮便無需拘著君臣之禮,就當是一家人吃飯?!?/p>
長春宮內(nèi)早已擺好膳食,八仙桌上鋪著明黃錦緞,菜式精致豐富,既有北方的烤羊腿,也有江南的松鼠鱖魚。席間,皇后不斷給她夾菜,陛下則偶爾與太子談?wù)搸拙涑?,話鋒卻總繞回她身上,問她在東宮住得是否習(xí)慣,想家了便隨時回府。
林若瑤望著眼前的場景,忽然想起從前在家中聽百姓議論的那些話——京城里的人都說,陛下與皇后是少見的帝后情深,待太子更是傾注了全部的疼愛,不像皇家,倒像尋常百姓家的父母。從前她只當是坊間傳言,今日親身經(jīng)歷,才知那些話竟全是真的。
席間,皇后為陛下成了一碗湯,隨口嗔怪:“昨日為了給太子籌備婚禮,你熬到半夜,今日還不多吃些補補。
午膳的暖意還縈繞在心頭,皇后握著林若瑤的手叮囑了好一陣。兩人告退后并肩走向馬車,午后的陽光透過宮道旁的古槐,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若瑤指尖還留著皇后掌心的溫度,忍不住輕聲道:“從前只聽人說帝后和睦,今日才算真的見著了?!碧觽?cè)頭看她,見她眉眼間滿是柔和,便放緩了腳步,聲音輕緩:“父皇只要來到母后的宮中他們一向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