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下了整整三個月,鉛灰色的云層壓得極低,細碎的雪沫被風卷著,像無數(shù)冰冷的針,扎在人的臉上。封印臺周圍的黑氣比往日濃郁了數(shù)倍,原本淡綠色的守護符文早已褪色,只剩下幾道微弱的光痕,在黑氣中忽明忽暗,像是風中殘燭。雷娜握著短柄戰(zhàn)錘站在最前,錘頭的金光在寒雪中泛著冷硬的光澤,他的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封印臺頂端的裂縫——那道裂縫比三天前擴大了一倍,里面不斷滲出濃黑的魔氣,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比當年魔神復蘇時還要洶涌。
“小心點,這魔氣不對勁。”黑貓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她的銀短發(fā)上沾了層薄雪,眼角的淡藍龍紋在魔氣的映襯下,泛著微弱的藍光。她右手握著那柄舊短匕首,木柄上的劃痕在雪光中清晰可見,這是她用了多年的武器,從西境的魔獸戰(zhàn)場到北境的星果林,再到封印臺的生死之戰(zhàn),這柄匕首始終陪在她身邊。她左手按在胸口,那里的龍之結(jié)晶微微發(fā)燙,像是在預警著即將到來的危險。
蘇沫站在兩人身后,雙槍已經(jīng)上膛,槍口對準裂縫方向。她的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目光掃過周圍的雪地——自從三天前魔氣突然暴漲,她們就一直守在這里,不敢有絲毫松懈?!艾斝薜姆ㄕ冗€在紀念堂,要是他在,或許能看出這魔氣的來歷。”蘇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瑪修犧牲的畫面又一次在腦海中閃過,淡綠色的血液濺在黑色巖石上的模樣,至今仍讓她心口發(fā)疼。
雷娜點頭,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封印臺突然劇烈震顫起來,裂縫中傳來刺耳的裂響,像是冰層在瞬間崩裂。無數(shù)黑影從裂縫中竄出,它們長著扭曲的利爪,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嘶吼著撲向三人。雷娜立刻揮錘迎上,金色的錘光與黑影碰撞,發(fā)出“滋啦”的聲響,黑影被錘光擊中,瞬間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這些是魔神的殘魂凝聚的怪物,比之前的更強!”雷娜大喊,戰(zhàn)錘再次揮出,將撲向蘇沫的黑影砸散。
黑貓握著匕首,身影如閃電般穿梭在黑影之間。她的動作依舊帶著匕首特有的迅捷,每一次揮砍都能精準地斬斷黑影的利爪,藍色的龍力附著在刀刃上,讓匕首泛著冷冽的光?!疤K沫,掩護雷娜!”黑貓喊道,側(cè)身避開一道襲來的黑氣,匕首劃過一道弧線,將黑影的核心刺穿。蘇沫立刻點頭,雙槍連射,子彈帶著凈化氣息的白光,精準地命中遠處的黑影,為雷娜和黑貓掃清障礙。
戰(zhàn)斗持續(xù)了半個時辰,三人都已有些疲憊。雷娜的手臂微微發(fā)酸,戰(zhàn)錘上沾了不少黑氣,金光也黯淡了些;蘇沫的子彈已經(jīng)用了大半,呼吸有些急促;黑貓的額頭滲出細汗,胸口的龍之結(jié)晶發(fā)燙得更厲害,她能感覺到,裂縫深處還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正在慢慢蘇醒。
就在這時,裂縫中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嘶吼,一股比之前強十倍的魔氣噴涌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渦。漩渦中,一道暗紫色的利爪緩緩伸出,利爪上的尖刺泛著寒光,帶著毀滅一切的戾氣。“小心!”雷娜大喊,立刻揮錘擋在兩人身前,金色的錘光形成一道屏障,試圖擋住那道利爪。
可這道利爪的力量遠超想象,錘光屏障瞬間被擊碎,雷娜被震得后退兩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黑貓見狀,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將雷娜和蘇沫護在身后,手中的匕首凝聚起全身的龍力,藍色的光芒在刀刃上暴漲?!皠?chuàng)世之龍的力量,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漩渦中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正是魔神的殘魂,它操控著利爪,狠狠刺向黑貓的胸口。
黑貓想要躲閃,卻發(fā)現(xiàn)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利爪越來越近,胸口的龍之結(jié)晶發(fā)出刺耳的嗡鳴,卻無法掙脫束縛。“黑貓!”雷娜和蘇沫同時大喊,想要沖上去救她,卻被黑影纏住,無法靠近。
利爪刺穿黑貓胸口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鮮血從傷口中涌出,染紅了她的黑色作戰(zhàn)服,也染紅了她手中的短匕首。黑貓的身體軟軟倒下,銀短發(fā)上的雪粒被鮮血融化,她看著雷娜和蘇沫,眼中滿是不舍,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一句話。手中的匕首從掌心滑落,掉在雪地上,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龍之結(jié)晶也失去了所有光澤,像一顆普通的石頭,滾落在匕首旁。
“黑貓!”雷娜掙脫黑影的糾纏,瘋了似的沖過去,將黑貓抱在懷里。他的手按在她的傷口上,想要止住流血,卻只能感受到她的體溫一點點變冷?!皠e睡……你不能睡……”雷娜的聲音發(fā)顫,淚水滴落在黑貓的臉上,與鮮血和雪水混在一起。
蘇沫也沖了過來,跪在雷娜身邊,雙手顫抖地握住黑貓的手。黑貓的手冰涼,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拔覀冞€沒去看西境的花海……你說過要陪我一起去的……”蘇沫的聲音哽咽,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想起北境冰坑旁,黑貓把最大的星果遞給她的模樣;想起封印臺一戰(zhàn),黑貓化身為創(chuàng)世之龍,擋在她身前的模樣;想起黑貓變成少年后,和雷娜并肩站在紀念堂前的模樣……那些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每一個都讓她心口劇痛。
魔神的殘魂發(fā)出得意的嘶吼,利爪再次襲來,想要徹底殺死三人。雷娜將黑貓緊緊抱在懷里,眼中閃過絕望的光芒。就在這時,瑪修的法杖突然從紀念堂的方向飛來,泛著淡綠色的光芒,擋在三人面前。法杖上的寶石發(fā)出耀眼的光,將那道利爪擊碎,也將周圍的黑影驅(qū)散?!斑@是瑪修的力量……”蘇沫驚訝地說,她能感覺到,法杖中蘊含著瑪修殘留的魔法能量,是他在守護著他們。
魔神的殘魂見狀,發(fā)出憤怒的嘶吼,黑色漩渦漸漸縮小,最終消失在封印臺的裂縫中。周圍的黑氣也慢慢散去,陽光透過云層,照在雪地上,泛著刺眼的光。雷娜抱著黑貓,跪在雪地里,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塑。蘇沫撿起地上的匕首和龍之結(jié)晶,緊緊握在手中,淚水落在匕首的刀刃上,暈開細小的水漬。
黑貓的葬禮定在三天后,就在封印臺旁的星果林里。雷娜親自為她整理了遺容,將她的銀短發(fā)梳理整齊,把那柄舊短匕首放在她的手邊,又將龍之結(jié)晶塞進她的衣領,貼在她的胸口——就像她生前那樣。蘇沫則在星果林里掛滿了花環(huán),那些花環(huán)是用星果的枝葉和花朵編的,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瑪修的法杖被立在墓碑旁,泛著淡綠色的光,像是在為黑貓送行。
葬禮上,沒有太多人,只有雷娜、蘇沫,還有幾個曾經(jīng)和他們一起戰(zhàn)斗過的伙伴。雪又開始下了,落在墓碑上,落在瑪修的法杖上,也落在雷娜和蘇沫的身上。雷娜站在墓碑前,目光呆滯地看著墓碑上的名字,久久沒有說話。蘇沫握著那柄短匕首,指尖摩挲著木柄上的劃痕,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從行囊里拿出一本泛黃的古籍,那是她在瑪修的遺物中找到的,里面記載著許多古老的傳說和秘術。
“雷娜,”蘇沫走到雷娜身邊,聲音帶著一絲希望,“我在古籍里見過,三途河畔生長著一種‘時光花’,據(jù)說這種花能逆轉(zhuǎn)生死,只要能闖過忘川、煉獄、輪回三關,拿到時光花,就能換回死者的魂魄。”
雷娜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黯淡下去。“三途河……那是傳說中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它在哪里,而且闖過三關,九死一生?!崩啄鹊穆曇舻统?,他不想讓蘇沫去冒險,可他又無法放棄救回黑貓的希望。
“可她是黑貓啊?!碧K沫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她舉起手中的匕首,“這是她的匕首,是我們一起從北境走出來的伙伴,我不能讓她就這么走了。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試試。”
雷娜看著蘇沫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小心,如果遇到危險,就立刻回來,不要逞強?!?/p>
蘇沫點頭,將匕首別在腰間,又把瑪修的法杖抱在懷里,輕聲說:“瑪修,我要去救黑貓,你要保佑我。”法杖微微發(fā)燙,像是在回應她的話。
第二日天未亮,蘇沫便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尋找三途河的路。雷娜送她到北境的邊界,遞給她一個保溫壺:“這里面是熱的星果湯,路上喝,別凍著?!碧K沫接過保溫壺,眼眶泛紅:“雷娜,黑貓就拜托你照顧了,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的?!?/p>
雷娜點頭,看著蘇沫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雪地中,才轉(zhuǎn)身回到紀念堂。從那天起,雷娜每天都會守在紀念堂里,擦拭瑪修的法杖,給黑貓的墓碑上放一顆新鮮的星果,對著空氣說當天的趣事——他會說星果林里的雪兔又多了幾只,會說封印臺的裂縫又縮小了一些,會說蘇沫離開的第幾天,他又煮了星果湯,等著他們回來。
蘇沫離開北境后,按照古籍上的記載,一路向南。她穿過了西境的沙漠,那里的太陽毒辣得能烤化巖石,她的水很快就喝完了,嘴唇干裂起皮,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火上。有好幾次,她都差點暈倒在沙漠里,可一想到黑貓還在等她,她就咬著牙,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xù)前進。她在沙漠中遇到了一群沙狼,那些沙狼的眼睛泛著綠光,圍著她嘶吼。蘇沫拔出腰間的匕首,藍色的龍力附著在刀刃上,她憑借著多年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終于將沙狼擊退,卻也被沙狼抓傷了手臂,傷口火辣辣地疼。
翻過南境的高山時,蘇沫遇到了暴風雪??耧L卷著雪花,像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臉上,她的視線被雪花模糊,根本看不清路。她只能抱著瑪修的法杖,一步步在雪地里摸索,好幾次都差點掉進懸崖。法杖泛著淡綠色的光,像是在為她指引方向,讓她一次次化險為夷。歷經(jīng)了三個月的跋涉,蘇沫終于在一片荒蕪的山谷中,找到了三途河的入口。入口處籠罩著一層灰色的霧氣,霧氣中傳來凄厲的哭聲,讓人不寒而栗。蘇沫握緊腰間的匕首,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霧氣中。
穿過霧氣,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水呈暗黑色,泛著詭異的光澤,河面上漂浮著許多白色的花朵,那是彼岸花。河岸邊,站著許多模糊的身影,他們是徘徊在三途河畔的怨靈,眼中閃爍著空洞的光芒,看到蘇沫,立刻圍了上來,伸出冰冷的手,想要將她拉入河中。
“忘川河,第一關?!碧K沫想起古籍上的記載,忘川河的怨靈會吞噬活人的魂魄,想要過河,必須避開它們的糾纏。她拔出腰間的短匕首,藍色的龍力附著在刀刃上,泛著冷冽的光?!昂谪埖呢笆?,不會讓你們靠近的。”蘇沫大喊,揮舞著匕首,將撲來的怨靈擊退。
可怨靈越來越多,它們從河水中爬出來,纏繞著蘇沫的腿,想要將她拖入河中。蘇沫的腿被怨靈抓傷,傷口不斷流血,鮮血滴在河水中,引來更多的怨靈。她知道不能硬拼,只能尋找機會過河。她看到河面上有一艘破舊的小船,船旁站著一個撐船的老人,老人穿著黑色的長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想要過河,就要付出代價?!崩先说穆曇羯硢?,像是從地獄中傳來。
“什么代價?”蘇沫問道,她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交出你最珍貴的東西?!崩先苏f,目光落在蘇沫手中的匕首上。
蘇沫猶豫了,這柄匕首是黑貓的遺物,是她最重要的東西??梢幌氲胶谪堖€在等她,她咬了咬牙,將匕首遞了過去:“這個可以嗎?”
老人接過匕首,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可以。上船吧?!?/p>
蘇沫登上小船,老人撐著船,慢慢駛向河對岸。河水中的怨靈不斷撞擊著船身,發(fā)出刺耳的嘶吼,蘇沫緊緊握著瑪修的法杖,法杖泛著淡綠色的光,保護著她。船行到河中央時,老人突然開口:“你救的人,對你很重要吧?”
蘇沫點頭,眼中滿是堅定:“她是我的伙伴,是我最重要的人?!?/p>
老人笑了笑,將匕首還給蘇沫:“這柄匕首上有龍的氣息,是件寶物,你比它更珍貴。拿著它,去闖下一關吧?!?/p>
蘇沫接過匕首,心中滿是感激。小船靠岸后,她向老人道謝,便朝著下一關——煉獄關走去。
煉獄關是一片火海,火焰呈暗紅色,溫度高得能將巖石融化?;鸷V校粫r傳來凄厲的慘叫聲,那是被火焰灼燒的怨靈發(fā)出的聲音。蘇沫走進火海,火焰立刻撲了上來,燒穿了她的披風,灼燒著她的皮膚,傳來劇烈的疼痛。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手中的法杖泛著淡綠色的光,形成一道屏障,勉強抵擋著火焰的侵襲。
“黑貓,堅持住,我馬上就來救你?!碧K沫在心中默念,她想起北境冰坑旁,黑貓攥著匕首擋在她身前的模樣;想起封印臺一戰(zhàn),黑貓化身為創(chuàng)世之龍,為了保護她和雷娜,不惜犧牲自己的模樣。那些畫面給了她力量,她加快腳步,在火海中穿梭。
火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幻影,那些幻影是她心中最恐懼的畫面——她看到瑪修被黑影殺死,看到雷娜被魔氣吞噬,看到黑貓倒在雪地里,再也沒有醒來?!安唬∵@不是真的!”蘇沫大喊,揮舞著匕首,將幻影擊碎。她知道,這些幻影是煉獄關的考驗,只要她沉溺其中,就會永遠被困在這里。
就在蘇沫快要走出火海時,一道巨大的火柱突然從她身后襲來。蘇沫來不及躲閃,只能用法杖抵擋。“砰”的一聲巨響,法杖的屏障被擊碎,蘇沫被震得摔倒在地,口中吐出鮮血。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身體被火焰困住,無法動彈?!半y道我真的要在這里放棄嗎?”蘇沫的心中閃過一絲絕望,就在這時,她腰間的匕首突然發(fā)出藍光,與手中的法杖產(chǎn)生了共鳴。
藍色的龍力和淡綠色的魔法能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強大的屏障,將火焰驅(qū)散。蘇沫趁機爬起來,快步走出火海,終于闖過了煉獄關。
闖過煉獄關后,蘇沫來到了輪回關。輪回關是一片迷霧,迷霧中有著無數(shù)條小路,每條小路都通向不同的幻境,只有找到正確的路,才能走出輪回關。蘇沫走進迷霧,立刻被幻境包圍。她看到自己回到了北境的營地,黑貓正坐在雪地里,給雪兔喂食;雷娜坐在一旁,擦拭著戰(zhàn)錘;瑪修站在紀念堂前,手中握著法杖,對著她微笑。
“蘇沫,你回來了。”黑貓笑著說,遞給她一顆星果。
蘇沫伸出手,想要接過星果,卻突然想起,這只是幻境?!安?,這不是真的?!碧K沫大喊,她知道,只要她接過星果,就會永遠沉溺在這個幻境中,再也無法醒來。她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幻境,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幻境困住,無論她怎么走,都無法走出這片營地。
“蘇沫,留下來吧,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被镁持械睦啄日f,聲音溫柔。
“是啊,蘇沫,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被镁持械默斝抟舱f。
蘇沫的心中充滿了誘惑,她真的很想留下來,和黑貓、雷娜、瑪修一起,在北境的營地中,過著平靜而幸福的生活??伤?,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幻境,真正的黑貓還在等她,真正的雷娜還在紀念堂里等著她們回去。
就在蘇沫快要妥協(xié)時,她腰間的匕首突然硌得手心發(fā)疼。她低頭,看到匕首上的劃痕,想起這是黑貓用了多年的武器,是她們并肩作戰(zhàn)的見證?!拔沂莵韼Ш谪埢丶业?,不是來留在這里的。”蘇沫堅定地說,她舉起匕首,藍色的龍力在刀刃上暴漲,她揮舞著匕首,將幻境擊碎。
迷霧漸漸散去,一條正確的小路出現(xiàn)在她面前。蘇沫沿著小路走下去,終于走出了輪回關,看到了三途河畔的時光花。
時光花生長在三途河的對岸,花朵呈淡藍色,花瓣上泛著微光,像是凝結(jié)了無數(shù)的時光。蘇沫涉水過河,河水冰冷刺骨,卻無法阻止她的腳步。她走到時光花前,小心翼翼地將花摘下,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帶著一絲溫暖。
“黑貓,
“黑貓,我終于找到時光花了,我馬上就帶你回家?!碧K沫將花瓣貼在胸口,冰涼的花瓣竟透出一絲暖意,像是黑貓從前掌心的溫度。她轉(zhuǎn)身往回走時,才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已被濃霧籠罩,可懷中的時光花卻泛著淡藍微光,為她照亮了方向——就像當年在北境冰坑旁,黑貓指尖凝聚的那點瑩白光亮。
返程的路比來時更艱難。她要再次穿過輪回關的迷霧,只是這次幻境中的畫面變了:她看到黑貓變成少年模樣,和雷娜并肩站在星果林里,兩人手中各握著一顆星果,笑得格外耀眼;她看到瑪修站在紀念堂前,對著她揮手,說“歡迎回來”。這些溫暖的畫面比之前的恐懼更難抵擋,可她攥緊匕首,刀刃的劃痕硌著掌心,提醒她這不是終點?!暗日嬲姷侥銈儯俸煤眯Π?。”她輕聲說,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走出輪回關,煉獄關的火焰依舊洶涌,只是這次她懷中的時光花與匕首產(chǎn)生了共鳴,藍色的龍力裹著淡藍花光,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層保護膜,火焰再也無法灼傷她。她甚至能看到火海中怨靈的輪廓——那些怨靈眼中的空洞漸漸被微光取代,像是在為她祝福。忘川河畔的老人依舊撐著船,看到她手中的時光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執(zhí)念能破萬難,你果然做到了?!?/p>
這次渡河沒有索要代價,小船在平靜的河面上滑行,怨靈們安靜地站在岸邊,看著她遠去。蘇沫回頭望去,三途河的河水泛著淡藍微光,彼岸花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送別。她知道,這場跨越生死的旅程,終于要畫上句號了。
回到北境時,正是星果成熟的季節(jié)。蘇沫站在紀念堂外,看著熟悉的帳篷、松樹下的石凳,還有墓碑前那排整齊的星果——雷娜果然每天都來,連星果擺放的位置都和她離開時一樣。她深吸一口氣,推開紀念堂的門,雷娜正背對著她,彎腰擦拭瑪修的法杖,銀白的發(fā)絲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雷娜?!碧K沫的聲音沙啞,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
雷娜的動作一頓,緩緩轉(zhuǎn)身,看到她手中的時光花時,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澳恪阏娴恼业搅耍俊彼觳缴锨?,手指輕輕觸碰花瓣,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幻覺。
蘇沫點頭,走到黑貓的墓碑前,將時光花放在碑石上。淡藍的花光順著碑石的縫隙滲入土壤,很快,地面開始輕輕震顫,墓碑下的土壤漸漸隆起,一道藍色的光從土壤中升起,凝聚成熟悉的身影——銀短發(fā)蓬松柔軟,眼角的淡藍龍紋泛著微光,黑色作戰(zhàn)服上沒有了血跡,腰間空蕩蕩的,卻在看到蘇沫手中的匕首時,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蘇沫,”黑貓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絲剛蘇醒的沙啞,“這柄匕首,你果然保管得很好。”
蘇沫再也忍不住,哭著撲進她懷里,將匕首塞進她手中:“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回家的?!?/p>
黑貓接住匕首,指尖摩挲著木柄上的劃痕,眼眶也紅了。她轉(zhuǎn)頭看向雷娜,雷娜正站在不遠處,眼中滿是失而復得的欣喜,卻又帶著一絲猶豫,像是怕這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幻影。
“雷娜,”黑貓主動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讓你等久了。”
雷娜快步上前,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瞬間紅了眼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彼氖钟行╊澏?,指尖劃過她胸口——那里沒有傷口,只有龍之結(jié)晶重新貼在她的心口,泛著淡淡的藍光。
三人坐在紀念堂前的石凳上,蘇沫煮了熱的星果湯,雷娜將最大的星果遞給黑貓,黑貓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在舌尖散開,和當年北境冰坑旁的味道一模一樣?!拔一杳缘臅r候,能聽到你們說話,”黑貓輕聲說,“聽到蘇沫說要去三途河,聽到雷娜每天給我放星果,還聽到瑪修的法杖在發(fā)光……好像有人一直在拉著我,不讓我走?!?/p>
她看向瑪修的法杖,法杖上的寶石泛著淡綠色的光,像是在回應她的話?!艾斝抟欢ㄒ苍跒槲覀兏吲d。”蘇沫笑著說,擦去眼角的淚水。
夕陽西下,星果林的枝頭掛滿了橙紅色的果實,晚風帶著松針的氣息,吹起三人的發(fā)絲。黑貓握著雷娜的手,另一只手拿著匕首,蘇沫坐在她們身邊,手中捧著溫熱的星果湯,遠處的封印臺泛著淡藍的光,那是創(chuàng)世之龍的力量與時光花的能量交織在一起,徹底凈化了最后的魔氣。
“以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崩啄容p聲說,將黑貓的手攥得更緊。
黑貓點頭,看向蘇沫:“西境的花海,我們什么時候去看?”
蘇沫笑著回答:“等星果收完,我們就去。這次,我們?nèi)齻€人一起?!?/p>
月光漸漸升起,灑在紀念堂前,瑪修的法杖、黑貓的匕首、雷娜的戰(zhàn)錘,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是在守護著這份跨越生死的情誼。北境的雪早已融化,星果林的綠意越來越濃,那些錯過的時光,那些刻骨銘心的等待,最終都化作了人間煙火里最溫暖的陪伴——這是他們用十年執(zhí)念換來的圓滿,也是往后無數(shù)個朝夕里,再也不會分開的約定。
西境花海記事
星果收完的那天清晨,雷娜駕著改裝過的飛舟,載著蘇沫和黑貓往西境去。飛舟穿過云層時,能看到下方的花海像被打翻的調(diào)色盤,從淡粉漸變成深紫,風一吹就翻涌成浪,連空氣里都飄著甜香。
黑貓坐在船頭,指尖偶爾掠過風里的花瓣,龍紋在陽光下泛著淺藍微光。“比我當年聽瑪修描述的還要好看?!彼D(zhuǎn)頭時,正好對上蘇沫舉著星果干遞來的手,兩人都笑了。雷娜在駕駛位回頭,手里還攥著塊剛烤好的麥餅,“先墊墊肚子,前面有片湖邊的花田,我們在那兒落腳?!?/p>
飛舟停在湖邊時,夕陽正斜斜掛在花海上。蘇沫脫了鞋踩進淺灘,湖水帶著暖意漫過腳踝,她回頭招呼兩人:“快過來!水里能看到花瓣的影子!”黑貓跟著踩進來,剛站穩(wěn)就被蘇沫拉著轉(zhuǎn)了個圈,裙擺掃過水面,濺起的水珠沾在花瓣上,像撒了把碎鉆。雷娜沒下水,卻在岸邊找了塊平整的石頭,把帶來的餐布鋪開,還從包裹里拿出個小木盒——里面是瑪修生前留下的花茶,用熱水沖泡后,茶香混著花香飄得很遠。
等到月亮升起來,三人坐在餐布上,黑貓靠在雷娜肩頭,手里把玩著蘇沫編的花環(huán),蘇沫則捧著溫熱的花茶,看著湖里的月影被風吹得晃悠悠。“以后每年星果收完,我們都來這里好不好?”蘇沫輕聲說。黑貓和雷娜同時點頭,風掠過花海的聲音里,藏著三個再也不會分開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