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后，并非立刻就是烈日晴空。但那種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的巨石，確實被挪開了一道縫隙。陽光得以照入，空氣也開始重新流動。
舞臺競演的成功，像一劑強效的安撫劑，暫時撫平了外界的部分質(zhì)疑，也讓宿舍內(nèi)部那堅不可摧的冰層，出現(xiàn)了明顯的消融跡象。雖然還遠未到親密無間的地步，但那種刻意維持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距離感，確實減輕了許多。
為了慶祝這次難得的舞臺勝利，也為了歡迎……或者說，某種程度上的“接納”，丁程鑫提議大家一起去吃火鍋。這個提議得到了幾乎全票通過——馬嘉祺雖然不能去，也在群里發(fā)了個“吃窮他們”的囂張表情包。
包廂里，熱氣騰騰。紅油鍋底咕嘟咕嘟地翻滾著，散發(fā)出辛辣誘人的香氣。幾盤鮮嫩的牛羊肉、各式丸滑蔬菜擺滿了桌子，充滿了人間煙火的踏實感。
氣氛比林暮想象中要輕松很多?；蛟S是因為脫離了練習室和鏡頭，也或許是那場共赴“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確實拉近了距離。
“林暮，你能吃辣嗎？”賀峻霖一邊熟練地涮著一片毛肚，一邊好奇地問。
“還行?！绷帜狐c點頭，看著那翻滾的紅油，心里有點發(fā)怵，但不想掃興。
“得了吧，看你這表情就不像‘還行’的樣子?！眲⒁淖谒麑γ妫敛豢蜌獾卮链?，順手將一盤雪花牛肉下進清湯鍋那邊，“這邊清湯的，別死要面子活受罪，到時候胃疼可沒人管你?！闭Z氣還是那股熟悉的硬邦邦，但話里的意思卻讓林暮微微一怔。
“謝謝?！彼吐暤馈?/p>
劉耀文“嗯”了一聲，沒再看他，轉(zhuǎn)頭去跟旁邊的宋亞軒搶剛熟的蝦滑。
張真源細心地將燙好的青菜分到大家碗里，也給林暮夾了一筷子。嚴浩翔安靜地吃著，偶爾在宋亞軒講冷笑話時，嘴角會微微上揚一下。丁程鑫則像個大家長，照顧著鍋里的火候，時不時提醒這個少吃點辣，那個多吃點肉。
這是一種林暮從未體驗過的、嘈雜而溫暖的氛圍。他不再是那個縮在角落、默默吃飯的透明人。雖然話依舊不多，但他開始試著回應別人的問題，甚至在賀峻霖講到某個排練趣事時，也跟著笑了起來。
酒足飯飽（以飲料代酒），氣氛更加活絡。不知道誰先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這個略顯俗套的游戲，在此刻卻成了打破最后一層隔膜的絕佳工具。
瓶子第一次轉(zhuǎn)動，不偏不倚，指向了林暮。
提問的是宋亞軒，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狡黠：“暮哥，說實話，你剛搬進宿舍那天，看到我們一個個都板著臉，心里是不是在罵‘這群小屁孩真難搞’？”
問題有點刁鉆，帶著玩笑的意味，卻也觸及了最初那份尷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暮身上。他握著飲料杯的手指緊了緊，然后抬起頭，臉上帶著點被說中的窘迫，但更多的是坦誠：“罵倒是沒罵……就是覺得，像走錯了片場，闖進了一個別人家的家庭聚會，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p>
他實話實說，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連劉耀文都扯了扯嘴角。
“該你了該你了！”賀峻霖催促著。
瓶子再次轉(zhuǎn)動，這次指向了劉耀文。
林暮深吸一口氣，看著劉耀文，問出了盤旋在心里很久的問題：“耀文，那次在文創(chuàng)園門口，你為什么要拉我那一把？”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知道，你當時其實……挺煩我的?！?/p>
問題直白得讓熱鬧的飯桌瞬間安靜了幾分。連丁程鑫都放下了筷子，看向劉耀文。
劉耀文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秒，隨即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哪有什么為什么？”他語氣有點沖，像是被踩了尾巴，“難道眼睜睜看著你在那么多鏡頭前摔個狗吃屎，然后熱搜第一是‘時代少年團新成員被粉絲撞飛’？丟不起那個人?！?/p>
理由找得蹩腳又別扭。
但坐在他旁邊的嚴浩翔卻淡淡地插了一句：“他練習的時候，撞倒你那次，回來半夜沒睡著，翻來覆去跟煎餅似的?！?/p>
“翔哥！”劉耀文耳朵尖瞬間紅了，梗著脖子反駁，“我那是擔心影響舞臺效果！”
“哦——”眾人發(fā)出心照不宣的起哄聲。
林暮看著劉耀文那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心里那點殘存的芥蒂，忽然就煙消云散了。原來，那些冰冷的背后，也藏著不為人知的懊惱和責任心。
游戲繼續(xù)，瓶子轉(zhuǎn)到了丁程鑫。
提問的是張真源，問題很溫和：“丁哥，馬哥受傷那天，你壓力最大吧？當時怎么想的？”
丁程鑫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復雜：“還能怎么想？天塌下來也得頂著唄。想著怎么跟你們說，怎么穩(wěn)定軍心，怎么……把新隊友帶進來?！彼抗鈷哌^林暮，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和如釋重負，“那時候?qū)α帜簯B(tài)度不算好，沒辦法，我得先顧著整個團隊別散架?！?/p>
這是丁程鑫第一次正面提及最初的那份冷淡，并將其歸因于責任而非厭惡。林暮默默地聽著，心里最后一點疙瘩也被撫平了。
一頓火鍋，一場游戲，幾句坦誠的真心話。
沒有驚天動地的和解宣言，沒有抱頭痛哭的感人場面。只是在氤氳的熱氣里，在插科打諢和偶爾的真情流露中，那些看不見的墻，又矮下去一截。
回宿舍的路上，幾個人并排走著，夜晚的風帶著涼意，吹散了身上的火鍋味。劉耀文和宋亞軒在前面打打鬧鬧，賀峻霖和張真源低聲聊著天，嚴浩翔依舊安靜，丁程鑫和林暮走在稍后。
“感覺怎么樣？”丁程鑫忽然問。
林暮看著前方那群鮮活生動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城市夜空里難得可見的幾顆星星，輕輕呼出一口氣。
“感覺……”他搜索著合適的詞語，最終露出了一個真正放松的、帶著點溫度的笑容，“像終于……活過來了。”
是的，活過來了。不再是那個在風暴中掙扎求生、小心翼翼的影子。他開始感覺到腳下是實地，身邊……或許，真的可以稱之為“隊友”了。
黑夜尚未完全過去，但火鍋升騰的熱氣，和少年們卸下防備后的只言片語，足以溫暖這漫漫長夜。
新的篇章，在煙火氣中，悄然翻開了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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