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徒的獻祭與重生
我曾以為,穿越是我此生最盛大的恩賜。
十一歲,當那只貓頭鷹銜著羊皮紙信件穿過我家窗戶,準確落在我精心布置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風格的臥室里時。
我激動得幾乎暈厥。
墻上貼滿了從各種雜志上剪下來的圖片——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批改論文時冷峻的側影(我偷拍的,在霍格莫德花了天價才顯影成功)。
湯姆·里德爾學生時代那張迷惑眾生的臉(我對著《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臨摹了無數(shù)遍)。
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在法庭上瘋狂卻美艷的大笑(《預言家日報》的版面被我精心裱了起來)……
還有德拉科·馬爾福,那個鉑金腦袋的小少爺,我收集了他幾乎所有的八卦新聞。
他們是我的信仰,我的神明。而我,是他們最虔誠、最卑微的信徒。
前世的我,跪舔得毫無尊嚴。
我為斯內(nèi)普教授熬制魔藥,十指被腐蝕性材料灼得潰爛流膿,只為能在宵禁后進入他的地窖,得到他一句夾雜著嘲諷的“尚可,塞爾溫小姐,看來你的腦子還沒有完全被芨芨草填滿”。
那時,我覺得這已是無上榮光。
我利用對劇情的了解,為年輕的湯姆·里德爾——那時他還依附在奇洛后腦勺。
在翻倒巷尋找黑魔法物件,幾次險些被黑巫師剝皮抽筋,渾身是傷地回來,卻只為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我甚至覺得貝拉特里克斯對黑魔王的愛是那般純粹熾熱,值得歌頌。
在她被關押在阿茲卡班時,我千方百計想給她捎去一支新的魔杖和一盒巧克力。
(她曾在審訊間隙對我說過一句“糖分能讓人保持清醒的瘋狂”,我奉為圭臬)。
至于德拉科·馬爾福?
哦,那個傲慢的男孩。
我曾在他心情不好時,主動當他的出氣筒,被他用“泥巴種”羞辱(盡管塞爾溫家是純血,但我穿越的身份總讓我自覺低他一等)。
曾替他完成他那部分魔藥課作業(yè),導致自己被斯內(nèi)普扣分(斯內(nèi)普從不因我?guī)退鴮ξ覍捜荩?/p>
曾在他被巴克比克抓傷后,偷偷送去我珍藏的白鮮香精,卻只換來他一句“多管閑事”,和潘西·帕金森毫不留情的嘲笑。
我甘之如飴。我覺得這是我靠近神明必須付出的代價。
他們的冷漠是考驗,他們的嘲諷是磨礪,他們的利用是認可。
我像一個狂熱的朝圣者,匍匐在通往他們的荊棘之路上,用血肉鋪就自以為是的忠誠。
直到那一天,在尖叫棚屋。我被狼人逼入絕境,身后是虎視眈眈的攝魂怪。而我用生命去“愛”的那些人,就在不遠處。
斯內(nèi)普用他那特有的、滑膩的聲線說。
“能為我們偉大的事業(yè)獻身,是她的榮幸?!?/p>
他看我的眼神,和看一只實驗用的鼻涕蟲沒有任何區(qū)別。
里德爾(那時他已初步恢復形體)的聲音依舊優(yōu)雅,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對你的那點關注,不過是漫長生命里,偶爾打發(fā)無聊的消遣。你竟當了真?”
貝拉尖笑著,魔杖指向我:“滾過去,小廢物!替我們擋住那些惡心的東西!”
德拉科……我甚至看到了他,他臉色蒼白地躲在后面,避開了我的視線,沒有為我說一個字。
那一刻,信仰崩塌。
什么愛,什么忠誠,什么奉獻!
全是自我感動的笑話!他們對我的所謂“關注”,不過是強者對弱者偶爾投下的、如同對待路邊野狗般的施舍!
“對你的愛只是施舍?!?/p>
這句話,伴隨著攝魂怪的冰冷吻,成了我前世最后的記憶。
……
冰冷,窒息,絕望。
然后——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氣,冷汗浸透了睡衣。
眼前是我那間“斯萊特林風格”的臥室,但此刻看來,每一張海報,每一件收藏,都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嘲笑著我的愚蠢和廉價。
窗外,一只熟悉的貓頭鷹正用喙敲擊著玻璃,它的爪下,抓著一封厚重的、用翡翠綠色墨水書寫地址的信封。
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
時間,回到了起點。
我死死地盯著那封信,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前世的狂喜,而是幾乎要溢出來的、冰冷的恨意。
那些我曾視若神明的面孔,此刻在我腦海中扭曲,變得無比丑陋和虛偽。
好啊,真是太好了。
神明?
這一次,我要親手,將你們一一拉下神壇,碾碎成泥。
我下床,沒有立刻去接信,而是走到書桌前,拿起一盒麻瓜火柴。
“嗤——”
一聲輕響,火焰燃起。我面無表情地拿起那張我臨摹了無數(shù)遍的、湯姆·里德爾英俊的臉,看著火焰貪婪地吞噬他那雙迷人的黑眼睛,然后是挺直的鼻梁,含笑的唇……
火星跳躍,映在我紫羅蘭色的眼眸里,卻點不燃絲毫溫度,只有一片沉寂的、即將席卷一切的暴風雪。
塞萊斯特·塞爾溫的愛,早已在前世的尖叫棚屋,被他們親手扼殺。
如今歸來的,是從地獄爬回來的、只為復仇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