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的空氣仿佛被那壇桃花醉的香氣凝住了片刻。百里東君和司空長風坐回桌旁,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葉荷解開的陶壇上。
“姑娘怎么稱呼?”百里東君先開了口,語氣里還帶著幾分被酒香勾起來的輕顫。
“我叫葉荷?!彼ы?,清澈的眼波像被陽光照透的泉水,落在兩人臉上時,竟讓司空長風忘了接下來想說的話。
“在下百里東君?!彼{衣少年指尖在桌沿輕輕點著,目光始終沒離開那壇酒,“這位是司空長風?!?/p>
“司、司空長風,見過葉荷姑娘?!卑滓律倌赀@才回過神,連忙拱手,臉頰因方才的失神微微發(fā)燙。
葉荷對著百里東君淺淺一笑,那笑容比壇中酒氣更讓人舒心:“百里公子的酒釀得確實好,清冽回甘。說起來,我在家中也常搗鼓釀酒,釀些花果酒給父親母親和兄長們解乏?!?/p>
百里東君眼睛一亮,他本就嗜酒如命,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致:“哦?葉荷姑娘也懂釀酒?不知釀的是何種佳釀?”
“算不得佳釀,不過是些家常玩意兒。”葉荷朝門外喚了聲“青竹”,侍女應聲而入,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袱放在桌上。她親自解開,露出兩個巴掌大的陶壇,紅布封口剛一揭開,一股清絕的香氣便漫了開來——那是春日桃花最盛時的鮮靈,混著山澗清泉的甘潤,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清氣,不濃不烈,卻直往人骨子里鉆。
百里東君猛地吸了口氣,瞳孔微縮。他自小在天啟城長大,什么“秋露白”“醉流霞”沒嘗過?可這香氣,竟比號稱天下第一的秋露白還要清絕萬倍,帶著一種不屬于凡間的靈透,仿佛一嗅就能洗去滿身濁氣。
“這是……”他聲音都有些發(fā)緊。
“桃花醉,用初春第一撥桃花和山泉水釀的?!比~荷取過兩只空杯,各斟了半杯,酒液呈淡淡的琥珀色,清透得能映出杯底的木紋,“公子們嘗嘗?”
百里東君端起酒杯,先淺啜一口。酒液入喉,先是桃花的清甜在舌尖綻開,隨即化作一股溫潤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一路暖到心口,最后竟有絲絲縷縷的靈氣在四肢百骸間游走,像初春的細雨滋潤干裂的土地,他連日練劍導致的經(jīng)脈滯澀,竟瞬間松快了不少,連帶著丹田都溫熱起來。
“這酒……”他驚得說不出話,看向葉荷的目光里滿是難以置信。這哪是凡酒?說是仙釀也不為過!
一旁的司空長風也學著他的樣子飲了一口,剛?cè)牒?,他就猛地睜大了眼睛。往日里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隱痛——從骨髓里滲出來的寒意,胸口郁結(jié)的滯澀,此刻竟像被這股暖流一寸寸熨帖開來,痛意消退了大半,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渾身都透著股說不出的舒坦。
他按了按常年作痛的胸口,又活動了一下肩膀,臉上露出劫后余生般的驚喜:“葉荷姑娘……這酒……我這身子……”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只覺得多年的沉疴像是被這一口酒滌蕩了去。
葉荷看著兩人的反應,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這桃花醉用了空間靈泉水和靈植桃花,本就帶著滋養(yǎng)靈氣,緩解病痛是自然的。她淺笑道:“不過是些酒水,能合公子們的意就好。這兩壇便送與二位吧?!?/p>
百里東君連忙擺手:“這太貴重了!此等仙釀,斷無平白受贈的道理。”
“不過是隨手釀的,放著也是閑置。”葉荷將酒壇推過去,語氣坦然,“百里公子懂酒,這酒在公子手里,才不算委屈?!?/p>
司空長風抱著酒壇,只覺得懷里的不是酒,是能救命的寶貝,看向葉荷的目光滿是感激:“葉荷姑娘,這份情我們記下了!日后若有差遣,上刀山下火?!?/p>
“長風。”百里東君輕咳一聲打斷他,看向葉荷時眼神鄭重了許多,“姑娘要去藥王谷?我與長風正好也要往那邊去,不如同行?也好讓我們略盡地主之誼?!?/p>
葉荷想了想,藥王谷山路崎嶇,多兩人照應確實穩(wěn)妥,便點頭應了:“那便多謝二位公子了?!?/p>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三人身上,桃花醉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伴著少年人爽朗的笑聲,讓這初遇的酒肆,竟生出幾分江湖路遠、幸得同行的暖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