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良輝醒來后喝了點(diǎn)田嫕用樹葉收集的晨露,臉色好了不少,但額頭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他靠在樹洞壁上,看著田嫕口袋里那只還在打盹的小黑狗,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就這小不點(diǎn),能把那長著好幾個腦袋的蛇嚇跑?田哥,你確定不是我暈過去產(chǎn)生幻覺了?”
范范正用一根樹枝撥弄著洞壁上的熒光苔蘚,聞言立刻回頭反駁:“良子你別不信!當(dāng)時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小狗渾身發(fā)光,‘汪汪’兩聲,那些怪物就跟見了鬼似的往后縮!尤其是那條大蛇,看小狗的眼神都發(fā)怵呢,我也想汪汪狗叫聲嚇跑那些怪物,可惜我沒有那么大的威力,也沒有這項(xiàng)功能!”
田嫕蹲在樹洞邊緣,正用小刀削著一根撿來的硬木枝——他想做根簡易的長矛防身。聽到兩人的對話,他頭也沒抬地說:“不管信不信,它救了我們是事實(shí)。這地方邪門得很,別用地球的眼光看任何東西。”他頓了頓,用刀尖指了指外面,“而且,那些怪物未必是‘怕’它,可能只是暫時退了。我們得趁天亮找點(diǎn)能用的東西,水和吃的是首要的,別還沒遇到怪物,就自己先餓死了?!?/p>
樹洞外的天光大亮,卻不是地球那種清澈的藍(lán),而是透著點(diǎn)詭異的暗紫色,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巨樹葉,灑下斑駁陸離的光斑,落在地上能映出扭曲的影子。森林里不再是死寂,隱約有奇怪的鳥鳴——說鳥鳴都算客氣,更像是金屬摩擦的尖響,還有某種生物低沉的咆哮從遠(yuǎn)處傳來,此起彼伏,織成一張無形的危險網(wǎng)甚是恐怖。
良良輝掙扎著想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p>
“老實(shí)待著?!碧飲澃严骱玫哪久f給他,“你這狀態(tài)出去就是累贅,守著樹洞,看好范范?!彼洲D(zhuǎn)向范范,“機(jī)靈點(diǎn),有動靜就喊,別亂跑?!?/p>
田嫕說完又補(bǔ)充了一句:你們兩個一個是傷員,一個是小屁孩,可不要我出去。還沒被怪物害回來,卻見不到你們了。
范范用力點(diǎn)頭,接過田嫕遞來的另一根短點(diǎn)的木枝,緊張地攥在手里:“老大你小心點(diǎn)?!?/p>
田嫕拍了拍口袋,小黑狗似乎被驚動了,在里面動了動。他沖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深吸一口氣,矮身鉆出樹洞。
剛落地,他就警惕地掃視四周。巨樹周圍空蕩蕩的,昨晚那些怪物的蹤跡消失得干干凈凈,只有地面上還留著巨大的爪印和被碾平的灌木,證明昨晚的驚魂一幕不是夢??諝饫锍烁迟|(zhì)的味道,還多了點(diǎn)淡淡的甜香,田嫕皺眉辨認(rèn)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從昨晚那棵巨樹的斷口處滲出來的,暗金色的樹皮斷裂處凝結(jié)著琥珀色的樹脂,那甜香就是從樹脂里散發(fā)出來的,更可怕的是,那條有三個頭的巨狼,用中間那個腦袋撞大樹的痕跡,那個樹都被撞了,凹進(jìn)去了一個榔頭的痕跡!
他用小刀刮了一點(diǎn)樹脂,放在鼻尖聞了聞,沒什么刺激性氣味,反而有種清涼感。他小心地用樹葉包了點(diǎn),塞進(jìn)兜里——說不定能用來處理傷口。
小黑狗不知什么時候從口袋里探出頭,湛藍(lán)和鎏金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小鼻子不停嗅著,喉嚨里發(fā)出細(xì)微的“嗚嗚”聲。
“別怕,跟著我。”田嫕輕聲說,把它從口袋里抱出來,放在肩膀上。小黑狗很乖巧,爪子輕輕搭在他的衣領(lǐng)上,身體微微繃緊,像個盡職的哨兵。
小黑狗的這個造型可別提有多逗了。
田嫕握著木矛,朝著森林相對稀疏的方向走去。他不敢走太遠(yuǎn),每走幾步就回頭看看那棵巨樹的輪廓,生怕迷路。周圍的植物越來越奇特:有長著螺旋狀葉片的蕨類,葉片邊緣會分泌出粘稠的液體;有能自己轉(zhuǎn)動的花朵,花瓣像鏡子一樣反光,照得人眼睛發(fā)花;還有一種藤蔓,顏色漆黑,上面掛著拳頭大的果實(shí),果實(shí)表面布滿了細(xì)小的孔洞,風(fēng)一吹就發(fā)出“嗚嗚”的哭聲,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這地方比恐怖片里的布景還邪門?!碧飲澋吐曂虏?,腳步卻沒停。他需要找到水源,人可以幾天不吃東西,但不能不喝水,不然會脫水而亡。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他聽到了流水聲,不是嘩啦啦的湍急,而是潺潺的、帶著點(diǎn)黏膩感的流動聲。他精神一振,加快腳步朝著聲音來源走去,像是找到了生命的源泉。
穿過一片長滿尖刺的灌木叢(那些尖刺是活的,會緩慢地伸縮),一條小河出現(xiàn)在眼前。
說是河,其實(shí)更像一條寬約十米的泥漿帶。河水不是透明的,而是渾濁的暗紅色,像稀釋的血液,水面上漂浮著一層薄薄的泡沫,泡沫破裂時會冒出淡紫色的煙霧。河岸邊沒有沙子,而是覆蓋著一層滑膩的、灰綠色的苔蘚,踩上去“噗嗤”作響,像是踩在某種生物的皮膚上。
田嫕皺緊眉頭,這水…是血水呀…能喝嗎?
他蹲下身,剛想伸手試試水溫,肩膀上的小黑狗突然發(fā)出一聲急促的“汪”,湛藍(lán)的眼睛死死盯著河對岸。
田嫕立刻警惕起來,看著小黑狗盯著的方向,也看了過去,握緊木矛看向?qū)Π丁?/p>
河對岸的樹林里,緩緩走出來一只生物。
那生物體型像鹿,卻長著鱷魚的皮膚,灰綠色,布滿了六邊形的鱗片。它的頭上沒有角,而是頂著三根細(xì)長的、如同珊瑚般分叉的觸須,觸須頂端閃爍著粉色的光點(diǎn)。最奇特的是它的腿,前腿粗壯如柱,后腿卻纖細(xì)得像蘆葦,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卻異常平穩(wěn)。
它走到河邊,低下頭,用長長的舌頭舔舐著暗紅色的河水。舌頭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動的、同樣是暗紅色的液體。
田嫕屏住呼吸,不敢出聲。這生物看起來沒有剛才那些怪物那么具有攻擊性,但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暴起?
田嫕同時想到,這里的水動物都喝,自己喝也沒問題吧?田嫕對自己的反問。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河水里突然伸出無數(shù)根灰白色的、像蚯蚓一樣的觸手,猛地纏住了那只“鹿鱷”的后腿!
“鹿鱷”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嘶鳴,前腿用力蹬地,想要掙脫。但那些觸手力氣極大,像鋼絲一樣勒緊它的腿,鱗片都被勒得凹陷下去。更多的觸手從水里冒出來,纏繞住它的身體、脖子,甚至纏住了它頭頂?shù)挠|須。
“鹿鱷”的掙扎越來越弱,身體被緩緩?fù)舷蚝铀?。它頭頂?shù)姆凵恻c(diǎn)急速閃爍,最后“噗”地一聲熄滅了。暗紅色的河水翻涌起來,泛起大量的血沫,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田嫕看得心臟驟停,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這看似平靜的河水,竟然是個隱藏的殺手!
隨后田嫕想到,這誰的顏色是紅色的(是血液染紅),也不是不能喝。
他剛想悄悄后退,肩膀上的小黑狗又“汪”了一聲,這次的聲音帶著點(diǎn)急切。
田嫕順著小黑狗的目光看去,只見河岸邊的灰綠色苔蘚里,鉆出了許多指甲蓋大小的蟲子。這些蟲子通體透明,身體兩側(cè)長滿了細(xì)小的腿,正成群結(jié)隊(duì)地朝著他的方向爬來。它們爬過的地方,苔蘚迅速枯萎變黑。
“操!”田嫕低罵一聲,轉(zhuǎn)身就跑。他不敢回頭,只覺得那些蟲子就在身后,冰冷的、滑膩的觸感仿佛已經(jīng)爬上了腳踝。
肩膀上的小黑狗不停地吠叫,聲音里帶著焦急。田嫕跑得更快,木矛都被他甩到了一邊,只顧著朝著巨樹的方向狂奔。那些會伸縮的尖刺灌木劃破了他的胳膊和小腿,火辣辣地疼,但他根本顧不上。
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了那棵巨樹的輪廓,精神一振,拼盡全力沖了過去。
就在他即將跑到巨樹下時,腳下突然一滑,身體失去平衡,朝著地面摔去。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撐地,卻撐在了一塊松動的巖石上。巖石滾開,下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田嫕反應(yīng)極快,硬生生扭轉(zhuǎn)身體,才沒掉進(jìn)洞里。他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個洞,洞口不大,只有半米見方,里面深不見底,隱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
肩膀上的小黑狗對著洞口嗅了嗅,鎏金的眼睛閃了閃,突然從他肩膀上跳下去,鉆進(jìn)了洞里。
“喂!”田嫕急了,這小家伙怎么這么冒失?
他剛想伸手去撈,洞里傳來小黑狗的叫聲,不是焦急,而是帶著點(diǎn)興奮。緊接著,小黑狗叼著一塊東西鉆了出來,跳到田嫕面前。
那是一塊拳頭大的、通體雪白的晶體,晶體內(nèi)部仿佛有水在流動,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照得周圍一片亮堂。最奇特的是,晶體表面凝結(jié)著一層細(xì)密的水珠,水珠晶瑩剔透,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田嫕愣住了,這是什么?水晶?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晶體,觸手冰涼,表面的水珠滑落到他的手背上,帶來一陣清涼的感覺,剛才奔跑帶來的燥熱瞬間消散了不少。他試探著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手背上的水珠——甘甜、清冽,比地球上最好的礦泉水還好喝!田嫕此刻想發(fā)誓;說自己此生真的第一次喝到這樣好喝的水了。
“水!”田嫕又驚又喜,這晶體竟然能凝結(jié)出可以飲用的水!
小黑狗得意地?fù)u了搖尾巴,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褲腿,湛藍(lán)的眼睛里滿是邀功的意味。
“好小子,真有你的!”田嫕笑著摸了摸它的頭,把晶體小心地放進(jìn)懷里,“我們回去!”
他不再猶豫,撿起掉在地上的木矛,快步返回巨樹。
剛爬到樹洞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矸斗兜捏@呼聲:“良子!你別動!那東西過來了!”
田嫕心里一緊,立刻鉆了進(jìn)去。
只見樹洞角落里,良良輝靠在那里,臉色蒼白,手里緊緊攥著木矛,而他面前,盤踞著一條手臂粗的蛇。
那條蛇通體漆黑,沒有眼睛,身體兩側(cè)長滿了細(xì)小的、如同睫毛般的絨毛,絨毛是鮮紅色的,隨著蛇的呼吸輕輕顫動。它的頭部扁平,正對著良良輝,嘴里吐出分叉的舌頭,舌頭是白色的,上面布滿了倒刺。
范范拿著短木枝,緊張地?fù)踉诹剂驾x面前,手都在抖:“老大,你可回來了!這東西不知道什么時候鉆進(jìn)來的,一直盯著良子看!”
田嫕迅速上前,擋在兩人身前,握緊木矛對準(zhǔn)黑蛇:“別亂動?!?/p>
黑蛇似乎察覺到了威脅,頭部微微抬起,紅色的絨毛瞬間豎起,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它沒有攻擊,只是靜靜地盯著田嫕,仿佛在評估他的實(shí)力。
田嫕心臟狂跳,他不知道這蛇有沒有毒,也不知道它的攻擊方式是什么。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死死盯著它,尋找機(jī)會。
就在這時,田嫕懷里的那塊白色晶體突然散發(fā)出更亮的光芒,光芒透過衣物照在黑蛇身上。
黑蛇像是被燙到了一樣,身體猛地蜷縮起來,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紅色的絨毛瞬間黯淡下去。它看了一眼田嫕懷里的晶體,又看了看田嫕肩膀上的小黑狗,似乎有些畏懼,身體一扭,鉆進(jìn)了樹洞壁的縫隙里,消失不見了。
三人都松了口氣,范范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嚇?biāo)牢伊恕@蛇也太嚇人了。”
良良輝也抹了把冷汗:“它剛才一直盯著我的傷口看,估計(jì)是聞到血腥味了?!?/p>
田嫕拿出那塊白色晶體,晶體的光芒已經(jīng)恢復(fù)了柔和:“是這東西把它嚇跑的?!彼褎偛旁诤舆叺脑庥龊桶l(fā)現(xiàn)晶體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敲下一小塊晶體,遞給范范,“把水珠收集起來,這水能喝?!?/p>
范范和良良輝都驚喜不已,連忙用樹葉做了個簡易的容器,收集晶體表面的水珠。
“老大,這晶體也太神奇了吧!”范范一邊收集一邊感嘆,“不僅能生水,還能驅(qū)邪!”
田嫕看著晶體內(nèi)部流動的光芒,若有所思:“這世界的東西,好像都帶著點(diǎn)特殊的能量。那只小黑狗是,這晶體也是,剛才那條黑蛇,似乎怕這種能量?!?/p>
良良輝喝了點(diǎn)水,精神好了不少:“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多找?guī)讐K這種晶體?既能解渴,又能防身?!?/p>
“我剛才發(fā)現(xiàn)晶體的地方離這里不遠(yuǎn),”田嫕說,“等你好利索了,我們再去看看。不過那里靠近那條詭異的河,得小心點(diǎn)。”
他頓了頓,看向肩膀上的小黑狗:“還有這小家伙,得給它起個名字?!?/p>
范范立刻接話:“叫旺財(cái)怎么樣?聽著就吉利!”
良良輝翻了個白眼:“俗不俗?叫黑風(fēng)!多霸氣!”
田嫕看著小黑狗那雙寶石般的眼睛,想了想:“叫‘墨影’吧?!蹦硭念伾?,影代表它剛才鉆進(jìn)洞里的敏捷,也帶著點(diǎn)神秘的意味。
“墨影?”范范和良良輝念了一遍,都覺得不錯。
墨影似乎聽懂了,蹭了蹭田嫕的臉頰,發(fā)出一聲親昵的“汪”。
就在這時,樹洞外傳來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不是鳥,更像是巨大的蝙蝠在飛行,聲音越來越近。
田嫕臉色一變,立刻示意兩人安靜,自己則悄悄走到樹洞邊緣,向外望去。
只見天空中,盤旋著一群巨大的生物。它們外形像蝙蝠,卻有獅子那么大,翅膀展開足有五米寬,翅膀上沒有羽毛,而是覆蓋著一層薄膜,薄膜上布滿了紫色的血管。它們的頭部像是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蚊子,長著一根長長的、如同針管般的口器,閃爍著金屬般的寒光。
“那是什么……”范范的聲音帶著恐懼,幾乎要哭出來。
田嫕的心臟沉了下去,他認(rèn)出了這種生物的輪廓,和他小時候在一本關(guān)于神話怪物的圖鑒上看到的“血蝠”有些相似,傳說它們以吸食生物的血液為生。
而更讓他絕望的是,那群血蝠似乎發(fā)現(xiàn)了這棵巨樹,正朝著他們的方向俯沖下來!
“快!躲進(jìn)樹洞深處!”田嫕低喝一聲,拉著范范和良良輝就往樹洞里面退。
墨影也緊張起來,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對著外面發(fā)出低沉的咆哮。
第一只血蝠已經(jīng)沖到了巨樹前,長長的口器狠狠刺向樹洞!
“砰!”
口器刺在暗金色的樹皮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樹皮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孔洞,卻沒能刺進(jìn)來。
但這只是開始,更多的血蝠俯沖下來,用口器瘋狂地攻擊著巨樹的樹干,“砰砰”聲不絕于耳,整棵樹都在搖晃,仿佛隨時都會被它們鑿穿。
田嫕三人縮在樹洞深處,聽著外面的撞擊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棵巨樹,還能撐多久?
而那些血蝠,又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田嫕握緊了手里的木矛,另一只手緊緊按著懷里的白色晶體。他知道,一場新的危機(jī),已經(jīng)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