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為首的一個醫(yī)生眉頭緊鎖，目光銳利地掃過現(xiàn)場，瞬間就鎖定了一臉驚慌、正要逃離的方初和那名男生。

　　方初“不！我們不是……”方初試圖解釋，但他的話被徹底淹沒。

　　“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醫(yī)生一聲令下，另外幾名護(hù)工模樣的壯漢立刻沖了上來，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架住了方初和那個還在拼命掙扎的男生。

　　李明“放開我！你們搞錯了！我只是搭錯車了！我不是精神??！放開！”

那名男生激烈地反抗著，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變調(diào)，雙腿胡亂地蹬踹。

　　相比之下，方初反而顯得異?！鞍察o”。

　　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在被抓住胳膊的瞬間，他再次試圖催動體內(nèi)那股閃電的力量。

　　卻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那股力量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它從未存在過。

　一種更深沉的，源于無力的寒意，從他的脊椎一路蔓延到頭頂。

　　架著他的醫(yī)生感受到他的“順從”，反而用一種帶著些許“了然”的語氣，對著還在死命掙扎的那個男生說道：“你是不是，我們最清楚?！?/p>

　　這句話，平靜，篤定，不帶任何情緒，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殺傷力。

　　它像一把冰冷的手術(shù)刀，輕易地否定了你作為一個“正常人”的全部自我認(rèn)知。

　　李明“我不是！你們憑什么抓我！我要報警?。　?/p>

男生幾乎是在哭喊。

　　而那個最先喊叫的干瘦病人，此刻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仿佛欣賞自己導(dǎo)演的一出好戲，嘴里還喃喃著：

　　瘦子“抓住了，抓住了，我立功了……”

　　方初沒有再掙扎，也沒有再辯解。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扇正在他面前緩緩關(guān)閉的、沉重的鐵門，門外的世界，連同他精心策劃的復(fù)仇，在那一線逐漸消失的光亮中，徹底遠(yuǎn)去。

　　他被一股強(qiáng)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半拖半架地拉進(jìn)了森冷的院區(qū)深處。

　　復(fù)仇之路尚未開始，他先一步，成了這座白色牢籠里的，“第1001號病人”。

　　方初的沉默，并未平息他身邊那個男生的抗?fàn)帯?/p>

　　被兩個護(hù)工死死架住胳膊，拖向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鐵門，恐懼化作了更激烈的掙扎。

　　李明“放開！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我真的不是精神病人！”

男生聲嘶力竭地吼著，額頭青筋暴起。

　　李明“我可以證明！我有身份證！學(xué)生證！就在我包里！你們看一眼?。　?/p>

　　他試圖扭動身體，想去夠背后的背包，但這個動作在護(hù)工看來，只是病情發(fā)作的又一次證明，反而被更用力地制住。

　　走在旁邊，那個為首的臉色沉郁的醫(yī)生，聞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沒有探究，沒有疑惑，只有一種見怪不怪的麻木。

　　他用一種近乎宣判的、冰冷的語氣說道：“每個被送進(jìn)來的人，一開始都這么說。他們都想盡辦法證明自己‘正常’?！?/p>

　　他停下腳步，抬手指向旁邊那個最初喊叫、此刻正得意洋洋跟著隊伍的干瘦病人，對男生，也像是對一片死寂的方初說：“你看他，他會承認(rèn)自己是精神病嗎？”

　　醫(yī)生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隨口問那個干瘦病人：“喂，你說，你是不是精神??？”

　　那干瘦病人立刻挺起胸膛，臉上煥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光彩，用一種莊嚴(yán)而神秘的語調(diào)大聲宣布：

瘦子“我不是精神?。∥沂浅売⑿?！我是被派來監(jiān)督你們的閃電俠！”

　　他還滑稽地做了個奔跑的姿勢，引得旁邊幾個病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你看，”醫(yī)生轉(zhuǎn)回頭，目光重新落在面如死灰的男生臉上，語氣帶著一種殘酷的“邏輯”。

　　“在這里，聲稱自己不是精神病，恰恰是最普遍的精神病癥狀之一。你的學(xué)生證、身份證，只能證明你過去的身份，證明不了你此刻的精神狀態(tài)?！?/p>

　　“你如果真的沒有精神病，為什么要坐著專屬精神病人的公交車來到這里，那多少腦子還是有點問題的?！?/p>

　　這番話如同最后的判決，徹底擊潰了那個男生的心理防線。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在這個獨特的地方，自證清白的邏輯被完全扭曲、顛覆。

　　你越是激烈地反抗，越是試圖證明，在醫(yī)生眼里，就越是病入膏肓的表現(xiàn)。

　　他眼里的光熄滅了，掙扎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軟了下來，只剩下無聲的淚水滾落。

　　方初將這一切聽在耳中，看在眼里。

　　他心底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湮滅。

　　他明白了，在這里，語言是無效的，證據(jù)是可笑的。

　　這是一個用另一套規(guī)則運行的世界，而他們，已經(jīng)被強(qiáng)行劃入了“需要被管理”的那一類。

　　他不再看向門外，而是將目光投向院內(nèi)——慘白的墻壁，裝著鐵柵的窗戶，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氣味，以及那些穿著統(tǒng)一病號服、行為各異的身影。

　　他的復(fù)仇，他剛剛獲得的力量，仿佛都成了一個遙遠(yuǎn)而模糊的夢。

　　護(hù)工推著他，和那個徹底放棄抵抗的男生，一起跨過了最后一道門檻。

　　沉重的鐵門在身后“哐當(dāng)”一聲，徹底合攏、落鎖。

　　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走廊里，如同敲響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喪鐘。

　　走廊深處，那個自稱“閃電俠”的病人，還在用跑調(diào)的嗓子歡快地唱著不成調(diào)的歌曲，歌詞含糊不清，只有最后幾個字反復(fù)回蕩：

　　瘦子“……我是超級英雄……來拯救你們啦……嘻嘻……”

　　這聲音，在方初聽來，是這個世界對他，最尖銳、最徹底的嘲諷。

　　方初和那個仍在低聲啜泣的男生——現(xiàn)在他知道他叫李明——被護(hù)工帶著，穿過一條長的，彌漫著刺鼻消毒水氣味的走廊。

　　墻壁是單調(diào)的慘白，頂燈發(fā)出嗡嗡的電流聲，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毫無血色。

　　最終，他們在一扇編號為“307”的鐵門前停下。

　　護(hù)工拿出鑰匙串，嘩啦作響地打開門鎖。

　　“進(jìn)去吧，這就是你們的房間。記住作息時間，晚上不要大聲喧嘩?！弊o(hù)工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安排貨物入庫，隨后便將他們推了進(jìn)去，鐵門再次“哐當(dāng)”一聲鎖上。

　　房間比想象中寬敞，但異常簡陋。

　　五張鐵架床分列兩側(cè)，中間是一條狹窄的過道。

　　空氣中除了消毒水，還混雜著一股汗味和某種難以名狀的陳舊氣息。

　　而房間里的景象，更是讓方初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個在門口喊叫、自稱“閃電俠”的干瘦男人，正披著床單，在靠門的那張下鋪上扎著馬步，嘴里發(fā)出“咻咻”的擬聲詞，仿佛在積蓄能量。

　　方初此刻還存在疑惑，他轉(zhuǎn)頭看了看門鎖。

　　這人剛才是怎么進(jìn)來的？

　　難道他也有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