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五樓墜下,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身體像一片落葉,在半空中打著旋兒。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地面在急速放大。
"如果能重來……"
這是最后一個念頭。
再睜眼時,我正坐在文學(xué)社活動室的椅子上。窗外斜陽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道金線??諝庵酗h著淡淡的墨香,混著幾縷咖啡的味道。有人說話,聲音忽遠(yuǎn)忽近。
"大家看!林川早在半年前就偷看了我的大綱構(gòu)思!"
趙辰站在長桌一端,手機(jī)屏幕舉得很高。沈婉兒坐在他旁邊,眼睛紅紅的,手里攥著紙巾。
我抬頭看著他。這張臉還是那么熟悉,那副假惺惺的笑容,那雙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里藏著的得意。重生前,我就是被這樣的人害死的。
活動室里坐滿了人。文學(xué)社的社員們議論紛紛,時不時有人朝我看一眼。我聽到他們在說什么:"果然天才也會抄襲""難怪他最近成績這么好"。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趙辰會拿出偽造的證據(jù),證明我剽竊他的小說構(gòu)思。沈婉兒會哭訴,說我是如何威脅她替我掩飾。然后我的名聲會一落千丈,連帶著母親也會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但這次不一樣了。
我慢慢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腕。重生后的身體還帶著些陌生感,但很輕盈。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這就是我跳樓前的那個下午,一切剛剛開始的時候。
"表演很精彩,"我開口,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都聽見,"連時間戳都能偽造得這么真。"
趙辰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得意:"林川,鐵證如山,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該說謝謝嗎?"我走到長桌另一側(cè),"每次都能給我準(zhǔn)備這么精彩的劇本。"
人群騷動起來。我知道他們都在等我崩潰,等我跪地求饒。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我轉(zhuǎn)向角落里的那個身影。蘇婉清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這一切。她穿著淺藍(lán)色的連衣裙,長發(fā)披肩,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湖水。
"婉清,"我叫她的名字,"我們有婚約的事,你父親沒告訴你嗎?"
她微微蹙眉,目光掃過趙辰手里的手機(jī)。"林先生是在開玩笑?"
我走近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膚很涼,觸感真實(shí)。我能感覺到她輕輕顫了一下。
"為了澄清真相,需要你配合。"
下一秒,我抱住了她。
整個活動室陷入死寂。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還有她胸腔里傳來的心跳聲。她的發(fā)絲掃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想借我之勢?"她貼在我耳邊,聲音極輕,"那我倒要看看你值不值得。"
我松開手,看到趙辰的臉色變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聲音卡在喉嚨里。沈婉兒也愣住了,紙巾掉在地上。
"蘇小姐,您不會真相信這種荒唐的說法吧?"趙辰終于找回聲音,"我還是文學(xué)社副社長,這件事應(yīng)該怎么處理,應(yīng)該由……"
"家父確實(shí)提過這門親事。"蘇婉清站起身,整理了下衣領(lǐng),"不過——"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我,"我想先看看林先生的實(shí)力。"
"正好,"我接過話頭,"可以趁這段時間,讓我重新寫個故事,和趙副社長比比真本事。"
沈婉兒咬住嘴唇,沖著趙辰使眼色。趙辰額頭已經(jīng)見汗,手指緊緊抓著手機(jī)。
圍觀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我看到有人掏出手機(jī),大概是要把這事發(fā)到網(wǎng)上。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走向窗邊,推開一扇窗。晚風(fēng)撲面而來,吹散了屋內(nèi)的壓抑。
"明天上午十點(diǎn),蘇家書房。"蘇婉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希望看到你的實(shí)力。"
我沒有回頭,只是望著窗外。校園里,幾個學(xué)生正在打籃球。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反射著夕陽的光。
"這一世,我要讓你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創(chuàng)作。"
身后傳來腳步聲,是趙辰和沈婉兒急匆匆地離開。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在地板上扭曲成一團(tuán)。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裝著一張紙條。那是剛才抱住蘇婉清時,她悄悄塞給我的。上面只寫著一個地址。
活動室漸漸空了。最后一個人離開時帶上門,發(fā)出一聲輕響。陽光依舊斜斜地灑進(jìn)來,照亮了滿地的塵埃。
我站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木頭的紋路在指腹下清晰可感,帶著經(jīng)年累月的溫潤。
"地址是城東的老宅。"蘇婉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是怕別人聽見,又像是特意說給我一個人聽。
我沒有回頭。樓下籃球場傳來一聲哨響,幾個男生正在爭搶球權(quán)。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群跳躍的黑色剪紙。
"你父親為什么會提這門親事?"我問。
"因?yàn)樗f你寫的故事,有讓我動心的力量。"她停頓了一下,"不過現(xiàn)在看來,可能只是沖動。"
我笑了。這個回答比我想的要直接得多。轉(zhuǎn)身時,看到她已經(jīng)收拾好了包。淺藍(lán)色的裙擺掃過地板上的光斑,像是云影掠過水面。
"明天見。"她朝門口走去,腳步很輕。
活動室只剩下我和滿屋子的陽光。紙張在書架上泛著微光,灰塵在光柱中緩緩飄浮。我坐回原來的位子,發(fā)現(xiàn)趙辰剛才留下的手機(jī)屏幕還亮著。
文檔創(chuàng)建時間顯示是半年前的某個深夜。我盯著那個日期,重生前的記憶涌上來。那天我確實(shí)熬夜寫了大綱,但絕對沒有發(fā)到網(wǎng)上。趙辰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新技術(shù),能篡改時間戳。
手機(jī)震動起來,是母親的信息:"今天有記者打電話來問文學(xué)社的事,你怎么又被卷進(jìn)去了?"
我盯著這句話,手心慢慢攥出汗。重生前,就是這些莫須有的指控讓母親在醫(yī)院里哭著簽了病退申請。那時我躺在太平間的冷柜里,什么都做不了。
"這次不一樣了。"我在心里說。
窗外的籃球場突然安靜下來。幾個男生圍住了一個女生,看樣子是來采訪的校報記者。他們指了指活動室的方向,有人掏出錄音筆。
我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明天上午十點(diǎn),蘇家書房。我要讓他們知道,真正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