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升到了高中以后，我就感覺世界一直在慢慢變大。

原先的相隔幾個課桌變成后來的相隔幾個班級，也在印證著我們似乎不再并肩的事實。

隨著年級的升高，羅渽民加入了學校社團，還要兼顧自己的學業(yè)，變得越來越忙。而我也交了很多新朋友，把原先只給他的笑容也盡數(shù)展現(xiàn)在別人面前。

有時放學他會比別人多留在教室里一會兒。最開始，他讓我先回家，我就這么獨自走回家?guī)状沃笥X得甚是不習慣，于是當他再次提出讓我一個人先走的時候，我果斷拒絕了他。

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忙?。俊?/p>

他卻也是愣了愣。

羅渽民“…其實沒什么事，高三了嘛，想再復習一會兒的?！?/p>

看著我皺起的眉頭，他意識到我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于是他裝模作樣收拾了一下書桌，實際明明他的桌子上已經(jīng)非常干凈。

羅渽民“是一個人走回家害怕嗎？那我陪你走好了。”

說是一起走，但其實在回家的路上我明顯感覺到他步子比原來快了很多。我在后面追著，想伸手拉他，卻抓不到他的手。我沒有叫住他，也沒有執(zhí)意再去夠他，手停在半空，莫名感覺手腕像被灌了鉛，心情也逐漸沉重。

家里晚餐時，我注意到他吃的比原來少了，我問他不餓嗎？他卻只是搖頭說不餓。我沒追問，感到一絲空洞。明明是他在的飯桌，我卻竟也感到了一絲冷清。

我發(fā)現(xiàn)了，羅渽民是在刻意躲著我。

那次早上出門上學前我想讓他幫我拿放在客廳里的書，叫了他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推開他房間的門，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一個人走了。眼前空無一人的房間讓我倍覺不安，我才感到，原來當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最初的習慣也是可以被他戒掉的嗎？

我們的生活軌跡，似乎就這么漸漸錯開。

那天我依舊一個人回到家，一吸鼻子卻聞到一股香味。抬眼看見羅渽民竟系著圍裙在廚房里炒菜，側(cè)臉被暖黃色的燈光映照得那么溫柔。他的袖子挽到手肘，動作利索又認真。他聽到門響，回頭一望，我們兩個的目光對上，他沖我笑了笑。

羅渽民“回來的剛好，菜馬上做好?！?/p>

那一瞬間我的喉嚨突然發(fā)緊，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羅渽民這樣對我笑，也許是因為那句“回來的剛好”讓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鼻尖一陣發(fā)酸，眼眶也不知什么時候熱了起來，視線開始模糊，燈光化成一團團光暈，一眨眼，淚水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滑落，輕輕一低頭，打在手臂上，是滾燙的。那一刻，我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似乎只剩下一顆心在胸腔深處跳動。

他端出兩盤冒著熱氣的菜走出廚房，抬頭看到我還在低著頭顫抖，還時不時發(fā)出抽泣的聲音，他整個人都怔住了。他顧不得手上還沾著油，幾步走到我面前。

羅渽民“怎么哭了？考試沒考好嗎？還是誰欺負你了？”

他的聲音很慌亂，想給我抹眼淚，一伸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還有不小心蹭上的油，只好又手忙腳亂的去拿紙巾，笨拙地替我拭淚。

我抬頭與他對視，看到他的眼神里的慌張都要溢出來，像是看到天塌了一角。

羅渽民“別哭了好不好？我沒跟你講過有哪個公主長大了還會哭的故事吧？”

他的語氣輕的快要化開，手指還在我臉側(cè)停留，微微顫抖，仿佛我臉上的每一滴淚都會讓他的心跳得更快、更亂。

我看著他的臉，說不出話，只是用手將他的手從我臉上移開。

我“謝謝，我沒事了，吃飯吧?！?/p>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跟他說了謝謝。

是無聲的飯桌。雖然我不再流淚，但空氣中壓抑的氣氛卻還一直在蔓延。我們兩個都只是低著頭扒拉飯菜再放到口中，詭異得不像兄妹，倒像飯搭子。

他率先想破冰，撐出一個笑容，

羅渽民“哥哥做的飯怎么樣？是不是給你露了一手？”

我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他似乎有些尷尬。

羅渽民“最近學校的事情太忙，都沒好好照顧你了，你跟同學相處的還開心嗎？跟哥哥講講好…”

我“你在乎我過得怎么樣嗎？”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看著他，眼里盡是不理解。

羅渽民“什么？”

他愣住了。

我“你早就想讓我離你遠點了吧？你真的當我是傻子嗎？”

我終于忍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火氣，

我“這段時間你一直躲著我，避免跟我有聯(lián)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之前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回家，說學校里還有事情要忙，真的是那樣嗎？每次我走了，你都遠遠跟在我后面，你真的覺得我不知道？”

他眼神里取而代之的是驚訝，他殊不知這種被拆穿后的樣子更是讓我惱火：

我“明明還放不下我一個人走，卻還是要跟我保持距離。就是為了以后把我甩開吧？是覺得我是你的累贅嗎，我的好哥哥？”

羅渽民不說話，眼里似乎有淚花。他試探地說：

羅渽民“是我對不起你，可以原諒我嗎？我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我“難言之隱嗎？我知道了，你是談戀愛了，要跟我避嫌，對嗎？”

我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從書包里迅速翻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蓋子，里面嵌著一顆閃著銀白色暈影的戒指。我盯著他中指根部上閃過的一絲冷光，一把抓過他的手，露出他手指上跟盒子里明顯是情侶款的戒指。

我“今天是還出去約會了嗎？如果我沒把戒指收起來，是不是就要送出去了？還要給我?guī)€嫂子回來？”

羅渽民明顯沒想到會被我發(fā)現(xiàn)，也沒想好要怎么跟我說?；蛟S，他根本沒有打算過要跟我這個妹妹解釋這種事情。

我看見他的睫毛顫動，幾秒鐘的沉默也漫長得近乎折磨。

羅渽民“是你要選擇聽實話的?！?/p>

我聽到這話有些疑惑：

我“什么？”

戒指在燈下閃著澄澈而破碎的光，他聲音有些發(fā)抖，我看見他眼底泛著的濕意。

羅渽民“這個戒指，是要送給你的，你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