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后的周末，畫室難得清凈，松節(jié)油的味道淡了些，只剩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細(xì)碎的條紋。許晚秋推開門時，鶴知秋已經(jīng)在里面了——他坐在上次畫《老槐樹下的光影》的畫架前，手里捏著一支軟炭筆，正對著空白畫布發(fā)呆。

“在想什么？”許晚秋放輕腳步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他面前攤著一張速寫紙，上面是幾筆勾勒的老槐樹輪廓，枝椏間留著一塊空白，像在等什么填補(bǔ)。鶴知秋抬頭看到她，耳尖先紅了點，把速寫紙往她那邊推了推：“想畫點新的，卻總覺得少了點東西。”

許晚秋彎腰看著畫紙，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塊空白，忽然想起畫展前夜的公交站——路燈、長影，還有他遞來的濕紙巾。她咬了咬唇，從背包里拿出那張?zhí)抗P畫，紙邊被她反復(fù)摩挲得有點軟：“我……我有張畫想給你看。”

鶴知秋接過畫時，指尖碰到了她的，兩人都頓了一下，又飛快地移開目光。他低頭看著畫里的公交站，穿白襯衫的男生、正要上車的女生，還有角落那行“畫展前夜，風(fēng)很溫柔”，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畫室里靜得能聽見窗外的蟬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看她，眼神比軟炭筆的線條還軟：“這畫里的人……是我們嗎？”

許晚秋的臉?biāo)查g熱了，點頭的動作輕得像羽毛：“嗯。那天晚上的風(fēng)，還有你說我穿藍(lán)色好看……我都想畫下來。”她沒說出口的是，畫的時候總?cè)滩蛔“阉挠白赢嫷瞄L一點，好像這樣就能多并肩走一會兒。

鶴知秋把畫小心地疊好，放進(jìn)自己的畫夾里，像是在珍藏什么寶貝。他重新拿起軟炭筆，在空白的槐樹枝椏間畫了起來，這次的筆觸格外篤定——他畫了兩個并肩站在樹下的身影，男生手里拿著一支軟炭筆，女生手里握著調(diào)色盤，樹影落在他們身上，和畫外的陽光剛好重疊。

“這樣就不少東西了?！彼旬嬣D(zhuǎn)過來給她看，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以后我們一起畫的話，每幅畫里都可以有這樣的影子?！?/p>

許晚秋看著畫里的兩個人，心里的橘子糖又開始化開，比上次更甜。她忽然鼓起勇氣，抬頭看向他的眼睛：“鶴知秋，其實那天在公交站，我還有句話沒說?！?/p>

鶴知秋的動作停住了，連呼吸都放輕了些，等著她往下說。窗外的風(fēng)剛好吹進(jìn)來，掀動了畫紙的一角，也吹亂了許晚秋額前的碎發(fā)。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彼穆曇舨淮螅瑓s每個字都很清晰，說完就攥緊了衣角，等著他的回答，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鶴知秋愣住了，隨即笑了起來，眼睛亮得像畫展那天的射燈。他往前走了一小步，離她更近了些，輕聲說：“其實我也有句話沒說——從你第一次用我遞的軟炭筆畫速寫時，我就有點喜歡你了。”

這句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jìn)了許晚秋的心湖，漾開一圈圈的漣漪。她看著他的笑臉，忽然覺得畫室里的陽光都變得更暖了，連松節(jié)油的味道都成了夏天獨(dú)有的甜。

“那我們以后一起畫畫，不止畫老槐樹，還可以畫夏天的云、秋天的銀杏，還有……”鶴知秋的話沒說完，就被林染染的聲音打斷了。

“晚秋！知秋！你們果然在這里！”林染染推開門，手里舉著兩張冰淇淋券，雨怡跟在后面，笑著朝他們擠了擠眼睛，“獲獎了要請客呀！我選了芒果味的，你們要什么口味？”

許晚秋和鶴知秋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剛才沒說完的話，好像不用再說了——以后還有很多個夏天，很多次一起畫畫的時光，足夠把所有心事都畫進(jìn)畫里，說給對方聽。

鶴知秋把軟炭筆放進(jìn)筆筒，對許晚秋說：“先去吃冰淇淋吧，芒果味的好像不錯?！痹S晚秋點點頭，和他一起跟著林染染往外走，兩人的影子在陽光下挨得很近，像畫里那樣，再也沒有分開。

晚風(fēng)又吹了起來，帶著冰淇淋的甜香，這個夏天，不僅有老槐樹和軟炭筆，還有了說出口的喜歡，和往后無數(shù)個可以一起畫畫的日子，比任何一幅畫都要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