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擠過厚重窗簾的縫隙,在地毯上投下道細長的光帶。
白玉棠是被頭痛拽醒的。宿醉般的鈍痛從太陽穴往外蔓延,渾身骨頭像被拆開重拼過,軟得提不起一絲力氣。她費力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撞進視線,裝潢精致卻透著股疏離——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昨晚的記憶碎得像玻璃碴,零亂地扎在腦子里:系統(tǒng)最后的提示音、時空亂流的眩暈、身體里燒得難耐的燥熱……還有個模糊的男人身影。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肩頭露出片曖昧的紅痕。白玉棠瞳孔驟縮,低頭看向身上的衣服——件寬大的男士黑襯衫,顯然不是她的。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瞬間澆滅了殘留的昏沉。她掀被下床,赤腳踩在冰涼地板上,踉蹌著沖到落地鏡前。
鏡中女孩約莫十八九歲,膚白眉眼俏,竟和她在宸國時的模樣有七八分像,只是更顯年輕,少了些古代的溫婉,多了點現(xiàn)代的鮮活??蛇@張臉,絕不是她穿越前的模樣!
“統(tǒng)子哥?統(tǒng)子哥!”她在心里急喊,聲音抖得抑制不住,“這到底怎么回事?這不是地球!也不是我的身體!”
意識深處沉寂了許久,才傳來窸窸窣窣像電流聲的動靜,跟著是系統(tǒng)虛弱又帶歉意的聲音:“宿主對不起,沒能送你回地球。我能量快耗盡了,長話短說——這里是水藍星,和地球很像,歷史從新龍國建立時分叉,之前都一樣。你昏迷時我聯(lián)系上主系統(tǒng),它給我裝了萬界直播功能,現(xiàn)在虛弱是因為用能量鏈接了其他時空,包括三皇五帝、秦皇漢武這些歷史人物,還有些影視劇角色也能看到,對了宸國時空也能看到呢。不過開通的不多,后面會加。直播三天后開始,每天10小時,內(nèi)容你定,沒播夠時長第二天會補。對了,系統(tǒng)空間還能用。還有要問的嗎?”
白玉棠忙問:“直播能自己開關(guān)?”
系統(tǒng):“嗯。”
“那你會昏迷嗎?我找你怎么辦?”
“不是昏迷,是自我調(diào)整沉睡,能隨時醒。喊我名字就行?!?/p>
白玉棠松了點氣,又問:“你什么時候能攢夠回主星的能量?我還能回地球嗎?”
系統(tǒng):“抱歉宿主,你兩次撕裂時空,靈魂承受不住再跳躍了,會在時空洪流里碎掉的?!?/p>
白玉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好吧,這樣也挺好……”
她又想起事:“我沒有這女孩的記憶,你能提取嗎?”
“可以,稍等?!毕到y(tǒng)話音剛落,白玉棠的頭就像被針扎似的疼起來。她蜷在床上抱著頭打滾,好像只過了片刻,又好像過了很久,才把記憶理清楚。
這女孩也叫白玉棠,19歲,江大在讀大二,馬上升大三。昨晚是來云頂會所給男友慶生,喝多了。男友說在客房部開了房讓她休息,說自己不陪,她才放心跟著去。半路男友接了個電話,把房卡塞給她,說讓室友來陪,自己匆匆走了。她喝了不干凈的東西,迷迷糊糊按房卡找房間,許是看錯號,就進了這間。
白玉棠理完記憶,皺眉:“記憶里沒說她喝了不該喝的,誰下的藥?”
系統(tǒng):“她男朋友。”
“為什么?”
“想吞她的家產(chǎn)?!?/p>
白玉棠回想原主記憶,淡淡道:“難怪?!庇忠荒樐八趺粗赖??原主沒說過啊?!?/p>
系統(tǒng):“他和你室友王夢夢是老鄉(xiāng),初中就在一起。王夢夢聽到原主給律師打電話,特意打聽,知道原主孤身一人還有不少財產(chǎn),就攛掇劉浩東追她,把事都告訴了他。從那以后,劉浩東才開始追原主?!?/p>
白玉棠嗤笑:“這倆真不要臉,回頭見了,得給這倆小屁孩點教訓(xùn)?!?/p>
說完才顧上身體的不適——其實早就察覺了,只是被別的事分了神,這會兒聊完,那股難受更明顯了。她對系統(tǒng)說:“統(tǒng)子哥,把固體丹拿出來,我調(diào)調(diào)身子?!?/p>
系統(tǒng)遞完丹藥,丟下句“我睡了”,就沒了聲息。
白玉棠服下丹藥,運了圈內(nèi)力,身體才舒坦些??上弦皇赖墓Ψ颉魑湔叩牡鬃?,現(xiàn)在啥也沒了,還得從頭練,想想就心疼。
去洗手間洗漱完,她才慢慢打量房間。典型的酒店套房,裝修奢華,角落散著男人的外套褲子,空氣里留著淡酒氣和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昨晚……她和那個男人……
不堪的畫面碎片涌進來,白玉棠臉頰爆紅,又氣又急,抬手想拍額頭,卻在看到手腕上的淤青時頓住——那是昨夜失控時被攥出來的。
她深吸口氣,走到沙發(fā)邊撿起自己的衣服。料子是現(xiàn)代的,款式卻眼熟,像她從宸國帶出來的改良常服,只是這棉麻更像現(xiàn)代工藝。
她試著集中意念溝通空間。片刻后,一絲微弱的聯(lián)系傳來,能感覺到空間還在,東西也都完好,只是那聯(lián)系像風(fēng)中殘燭,隨時可能斷??磥硐到y(tǒng)這次是真?zhèn)貌惠p,連維持空間穩(wěn)定都費勁。
有東西在就好。白玉棠稍松口氣,至少不是一無所有。
她快速換好衣服,目光落在床頭柜的手機上。樣式?jīng)]見過,設(shè)計簡潔流暢,透著科技感。猶豫了下,拿起按了側(cè)面按鈕,屏幕亮了,鎖屏界面顯示時間七點零三分,日期是水藍星龍國江州市,20XX年八月十五日。
水藍星?龍國?江州市?
這些名詞既陌生又熟悉,命名方式像極了記憶中的地球。
她放下手機,走到窗邊,猛地拉開窗簾。
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玻璃幕墻反射著晨光,街道上車水馬龍,飛馳的汽車取代了馬車,行人步履匆匆,穿著各式現(xiàn)代服飾……一切都和記憶中的地球高度相似,細節(jié)處卻又不同。
這里不是地球,卻像極了地球。
白玉棠靠在窗邊,望著這片既熟又生的繁華,心頭五味雜陳。盼了二十年的歸途,終究偏了方向。可轉(zhuǎn)念一想,至少離開了那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來到文明有序的現(xiàn)代,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只是,昨晚那個男人……
她回頭看眼凌亂的大床,眉頭緊鎖。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離開,雖然有原主記憶,終究要自己搞清楚這個世界。
走到門口,輕輕拉開條縫,外面靜悄悄的,似乎那男人已經(jīng)走了。白玉棠松了口氣,剛要開門,卻聽到客廳傳來輕微響動。
她動作一頓,下意識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在宸國十幾年的習(xí)武生涯,讓她對危險有本能的警惕。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臥室門口。
白玉棠心提到嗓子眼,握緊拳頭,做好應(yīng)對準備?,F(xiàn)在內(nèi)力沒了,輕功也廢了,靠武力難脫身,好在她有藥——在神醫(yī)谷那三年可不是白待的。
下一秒,門被輕輕推開。
門口站著個男人,穿酒店浴袍,黑發(fā)濕漉漉地滴水,幾縷貼在飽滿的額頭上。五官深邃立體,鼻梁高挺,薄唇緊抿,眼神堅毅又帶著迫人的氣場。
正是昨晚那個男人。
四目相對,空氣像凝固了。
男人顯然也沒想到她醒了,眼中閃過絲訝異,隨即恢復(fù)平靜,目光掃過她,最后落在她緊握的拳頭上,眸色深了深。
“醒了?”他開口,聲音帶著宿醉后的沙啞,卻意外好聽。
白玉棠沒說話,心里卻翻起驚濤——她“認識”他,或者說認識扮演他的男演員。腦子有點宕機,那演員演過不少角色,不知眼前這位是誰。她在心里祈禱,千萬別是瘋批或病嬌,不然她得先瘋。所以只是警惕地看著他,大腦飛速轉(zhuǎn)著脫身的法子。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防備,側(cè)身讓開門口,語氣平淡:“我叫方肅禮。昨晚的事,是個意外。”
頓了頓,又補充:“你如果被人威脅,我可以幫你解決?!?/p>
白玉棠愣了下——方肅禮?提著的心放了些,畢竟方肅禮是體制內(nèi)的領(lǐng)導(dǎo)。她沒想過再和他有牽扯,好不容易從古代那泥潭里出來,真不想沾感情,就想四處浪。想了想,對他說:“沒人威脅我,昨天是無意走錯房間,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方肅禮有些意外她的話,還是點了點頭,讓開了路。
直到房門“咔噠”關(guān)上,方肅禮才收回目光,走到床邊,看著凌亂的床鋪,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下。拿起手機,撥通號碼。
“查一下昨晚進我房間的女人是誰。”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另外,把1602房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p>
掛了電話,他走到窗邊,看著那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堂門口,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邊,白玉棠走出酒店,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陌生街景,第一次感到茫然。
這時,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從昨天到現(xiàn)在,她還沒吃過東西。
嘆口氣,在路邊買了份煎餅果子,邊吃邊走。抬頭看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公園門口,那里有不少晨練的老人。
她定了定神,朝公園走去。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驅(qū)散了些許寒意。前路雖未知,但至少,她自由了。
這個陌生的水藍星,將會是她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