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像救場的信號，“叮鈴鈴”地撞碎了數(shù)學課的沉悶。周圍瞬間炸開喧鬧，有同學抱著籃球往操場沖，有女生湊在一起分享零食，課桌椅拖動的“吱呀”聲此起彼伏。

唯有溫悸舒坐在座位上，指尖無意識地攥著校服裙擺，把淺藍色的布料捏出幾道褶皺。

她深吸了一口氣，鼻腔里還殘留著粉筆灰的淡味，目光卻牢牢鎖在斜前方那個清瘦的身影上——朱志鑫還在低頭寫題，筆尖在草稿紙上劃過的“沙沙”聲，在嘈雜的教室里竟格外清晰。

溫悸舒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問道題嗎？為了任務，為了外婆，沒什么好怕的！

她站起身，校服袖口蹭過桌角的練習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陽光從窗外斜斜切進來，在她身后織成一片暖金色的網，細碎的光斑落在她的發(fā)梢和肩膀上，讓她原本有點緊繃的輪廓，軟了幾分。

她一步步走到朱志鑫桌旁，腳步放得極輕，生怕打擾到他，最后只是用指節(jié)輕輕敲了敲他的桌面，力度像羽毛拂過：“咚咚——”

朱志鑫終于抬眼。

他的睫毛很長，垂著的時候像兩把小扇子，抬眼時，眼神卻帶著點冷意，像剛從冰水里撈出來的月光。

他的視線掃過溫悸舒的臉，沒有停留，只是抿了抿唇——下唇線很清晰，帶著少年特有的干凈輪廓——然后沒說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溫悸舒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這股冷淡噎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把練習冊往他桌前推了推，指尖捏著冊頁邊緣，指腹有點發(fā)燙：

溫悸舒“哈嘍學神，我是坐在你斜后方的溫悸舒。”

她刻意讓語氣軟下來，帶著點歉意的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眼尾的紅血絲還沒消，卻透著股認真。

溫悸舒“剛才上課沒聽懂李老師講的題，能不能……麻煩你教教我呀？”

她等著他的回應，哪怕是一句“沒空”也好?？芍熘决沃皇鞘栈啬抗?，落在自己的草稿紙上，握著筆的手指動了動，繼續(xù)寫起了公式，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像是在無聲地拒絕。

溫悸舒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心里立刻跟001吐槽：

溫悸舒001！這學神也太冷了吧？油鹽不進??！

001在腦海里急得轉圈：

001心動“別急別急！他就是這樣！你再試試，比如……撒個嬌？”

撒嬌？溫悸舒愣了愣，前世她忙著打工、照顧外婆，從來沒跟人撒過嬌。

可看著朱志鑫那副拒人千里的樣子，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決心，往前湊了湊——距離近了些，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著陽光曬過的洗衣粉氣息。

她放軟了聲音，尾音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奶氣：

溫悸舒“學神哥哥，不要對我冷冰冰的嘛……”

“學神哥哥”四個字剛落，朱志鑫的筆突然頓住了。

他握著筆的手僵在草稿紙上，筆尖在紙上洇出一個小小的墨點。

原本冷淡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沒料到她會這么叫，耳尖在陽光底下悄悄泛了點紅，卻又被他飛快地垂眼掩飾過去。

教室里的喧鬧好像突然遠了，只剩下兩人之間的沉默，連窗外的風都停了似的。

溫悸舒心里一沉：

溫悸舒完了，是不是太冒昧了？

她甚至開始懊惱。

溫悸舒早知道不聽001的餿主意，第一個任務就要失敗了……

她攥著練習冊的手指緊了緊，正準備說“對不起，打擾了”，轉身離開，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飄進耳朵里——

朱志鑫“哪題？”

是朱志鑫。

他的聲音不像平時同學那樣清亮，帶著點少年特有的沙啞，卻又輕得像風，緩緩裹住溫悸舒的耳朵。

她猛地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這次不再是全然的冷淡，眼底好像落了點碎光，軟了些。他已經把自己的草稿紙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一小塊地方，等著她指題。

溫悸舒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慌忙低下頭，翻開練習冊，指著那道畫了圈的函數(shù)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他的手很涼，像剛摸過冰塊。朱志鑫的手幾不可查地縮了一下，卻沒躲開。

陽光剛好落在他的側臉，把他的下頜線襯得格外清晰，睫毛投下的淺影在眼下晃了晃。

溫悸舒看著他低頭演算的樣子，突然想起一句話——她在這風聲鶴唳的十五六歲，在堆滿試卷的高三教室里，遇到了一個少年。

他清冷如月光，卻在她叫出“學神哥哥”的瞬間，漏出了一點柔軟的光。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哪怕數(shù)學再難，這個需要攻略的世界，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